明华中学的早自习铃刚响过第三遍，苏小满就抱着数学卷子堵在了图书馆侧门。
晨雾还未散尽，梧桐树影在石板路上斑驳摇曳，露珠顺着叶尖滑落，砸在鹅卵石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她特意选了这条平时少有人走的小路——顾昭每天晨跑后都会抄近道来还体育器材，准得像块机械表。
空气里还浮着一丝凉意，她呼出的白气在唇边短暂停留，又被晨风卷走。
“顾同学。”她踮脚挡住对方的去路，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发丝扫过额角，带起一阵微痒，“从今天起，每天午休和晚自习后各陪我自习一小时。”
顾昭单手插着运动服口袋，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急促，另一只手捏着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石子路上。
他低头看着少女递过来的卷子，封皮上用荧光笔写着“拯救苏小满数学计划”，字迹歪歪扭扭还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猫，笔触稚气却透着认真。
“我昨晚刚给你讲完立体几何，这就开始压榨校霸劳动力了？”他故意拖长音调，眼尾却微微上挑，藏着点没藏住的笑意。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苏小满的耳廓，带着运动后的微咸汗味和薄荷洗发水的清冽。
苏小满把卷子往他怀里又送了送，指尖碰到他校服布料时缩了缩——布料微湿，透着体温，像刚被阳光晒过的棉絮。
“这叫资源优化配置！”她声音清亮，鞋尖无意识地碾着一颗小石子，“你年级前十的脑子不用来补课，难道留着记篮球比分？”她想起昨晚在微博刷到的评论——“顾昭要是给我补课，我能考清华”，耳尖悄悄发烫，“再说了……”她顿了顿，声音放软，像春风吹过风铃，“我总被林晓雪的小手段烦着，有你在……安全感翻倍。”
最后半句话轻得像片羽毛，却精准落在顾昭心口。
他望着少女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影子，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喉结动了动，伸手接过卷子时故意用指节蹭了蹭她手背——那一瞬，电流般的触感从指尖窜上心尖。
“行，苏老师。”他晃了晃卷子，笑得漫不经心，“但今天放学我得去拳馆，自习提前半小时。”
苏小满眼睛一亮，刚要应下，就见顾昭忽然倾身凑近。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图书馆的玻璃门，冰凉的触感透过校服渗进皮肤。
却见他伸手从她发间拈下片梧桐叶，指尖不经意扫过她耳后，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晨跑时撞树了？”他低笑，嗓音带着刚运动完的沙哑，“头发都乱成鸟窝。”
“你才撞树！”苏小满拍开他的手，转身往教室跑，运动鞋在鹅卵石上哒哒作响，每一步都像敲在心跳的节拍上。
风从身后追来，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背上，灼热而温柔。
顾昭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笑出声，低头时瞥见卷子夹层里滑出张便签——“顾昭同学补课专用，超时要罚糖画！”字迹和封皮上的小猫出自同一支荧光笔，黄得晃眼，像阳光落在糖纸上。
午休时，苏小满的手机在课桌里震动个不停，像只不安分的小兽。
她猫腰摸出手机，小米姐的语音条跳出来，声音里带着兴奋的尖儿：“我刚看了论坛，林晓雪的小姐妹在控评说你倒贴！这时候就得给点甜的，让她们酸死——对了，你不是说要开直播画校园日常吗？下午假装不小心撞进顾昭怀里，弹幕绝对炸！”
苏小满盯着手机屏幕憋笑，抬头正看见顾昭抱着作业本从讲台上下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T恤，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衣角被风扇吹得轻轻摆动。
路过她座位时，他故意用膝盖碰了碰她椅子，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苏老师，午休自习室占好了。”他低声说，声音像风吹过书页。
“等等！”苏小满突然拽住他衣角，指尖勾着他校服拉链，金属拉头冰凉，“我……我想拍个直播。”她打开直播软件，镜头对准两人交叠的手，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
顾昭低头看了眼镜头，突然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少女发顶的柠檬味洗发水钻进他鼻腔，发丝蹭过他下巴，痒得心尖发颤。
他故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苏老师，直播要敬业。”
苏小满的笔尖在速写本上戳出个洞，纸面裂开一道细纹，像她此刻失控的心跳。
她假装调整角度，整个人往他怀里歪去。
顾昭稳稳托住她腰，掌心透过布料传来温度，像熨帖的暖流。
低头时下巴蹭过她发顶：“小心。”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啊啊啊顾昭手在抖！”“小满耳朵红成草莓了”“这哪是画速写，这是画对象吧”。
苏小满盯着弹幕里飘过去的“在一起”特效，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她偷偷抬眼，正撞进顾昭的眼睛里。
他眼尾微微上挑，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像藏了团小火苗，烧得她呼吸发紧。
“咳。”她慌乱低头画速写，笔尖却不受控制地把顾昭的眉毛画得又软又翘，“你……你坐直点。”
“苏老师要求真多。”顾昭嘴上抱怨，却真的坐得笔挺，喉结动了动，“需要我摆什么姿势？公主抱？”
“顾昭！”
晚自习结束时，顾昭推着自行车等在教学楼门口。
夜风带着凉意，吹起校服衣角，远处路灯一盏盏亮起，像星星落在人间。
苏小满抱着速写本跑出来，发梢还沾着教室吊扇带起的风，发丝微乱，带着纸墨和橡皮屑的气息。
“今天拳馆训练晚吗？”她跨上自行车后座，手犹豫了两秒，轻轻环住他腰。
掌心贴着他运动后仍微热的腰腹，肌肉线条紧实，像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顾昭的背瞬间绷直，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奶奶今天熬了银耳汤，训练完带你去喝。”他蹬起自行车，夜风掀起两人校服衣角，“不过……你今天直播时，我后颈全是汗。”
苏小满的脸埋在他后背，闷声笑：“谁让你坐那么直，像块木头。”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叠成一团，像一幅未完成的剪影画。
路过老巷子口时，顾昭突然刹车。
苏小满差点撞上去，抬头就见他从车筐里摸出个糖画——金黄的凤凰在玻璃纸下泛着光，尾巴尖还粘着糖丝，甜香随风飘来。
“早上路过糖画摊，老板说这只像你。”他把糖画塞进她手里，“古灵精怪，还带点扎人的小尖儿。”
苏小满咬了口糖画，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舌尖泛起微微的刺感，像心动的预兆。
她正想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打开学校论坛，最新热帖标题刺得她眼睛疼——“实锤！苏小满主动勾校霸，牵手照曝光”。
配图里，她环着顾昭腰的手被放大，连指尖的茧都清晰可见。
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高二（3）班的苏小满也太能装了”“之前还说林晓雪抢男人，合着是自己抢”“顾昭怎么会看上这种心机女”。
苏小满划到最后，看到条被顶到前排的评论：“听说顾昭最近总去夜场拳馆，该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停。”她扯了扯顾昭的衣角，自行车缓缓停在巷口的路灯下。
光晕洒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像一层薄霜。
顾昭回头时，正看见她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
“怎么了？”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我看看。”
苏小满把手机递给他，指尖微微发抖：“林晓雪的手段。”她点开聊天框，给楚晴发去消息：“查林晓雪最近联系的校外号码，重点看夜场拳馆相关。”又打开微博，发了条新动态：“我不需要抢谁的男人，因为他是我的。”配图是早上顾昭帮她拈梧桐叶的影子，配文：“我的小尾巴，只跟我。”
顾昭盯着她发微博的手，突然握住她指尖：“小满。”他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心口，“这些话……是真的吗？”
苏小满抬头望进他眼睛里。
路灯在他眼底碎成星子，她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藏在深处的忐忑。
“我好像……”她咽了咽口水，“有点认真了。”
顾昭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突然笑出声。
他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校服口袋，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那正好。”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未读消息——“你说……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苏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刚要说话，顾昭的手机又震了震，是奶奶发来的视频邀请。
他接起电话，屏幕里白发老人举着汤碗：“昭昭，小满来了没？汤要凉了。”
苏小满的耳朵又红了，凑过去喊了声“奶奶”。
顾昭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把“我也认真了”咽回肚子里——反正来日方长。
深夜，林晓雪盯着电脑屏幕冷笑。
论坛的热度还在涨，她点开刚收到的照片：顾昭在拳馆更衣室，后背布满青紫色的伤痕。
“地下拳手”四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又圈。
她摸出手机，指甲在键盘上敲出尖锐的声响：“明天早上七点，明华中学门口。”
电话那头传来粗哑的男声：“放心，那小丫头跑不了。”
林晓雪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苏小满，你不是喜欢玩吗？我就让你看看，你宝贝校霸的真面目。”
而此刻的苏小满正趴在窗台上，盯着手机里顾昭的消息傻笑。
晨雾漫过楼下的梧桐树，她没注意到，校门口的保安亭旁，一个穿黑外套的男人正盯着她的窗户，手里捏着张照片——照片上，顾昭后背的伤痕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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