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给汇文中学的镀金校名蒙上一层暖意，却驱不散校门口那片小小的阴霾。
苏小满扶起小夏，帮她把散落一地的文具捡回那个被踹得变了形的帆布书包里。
什么“角落里的生物”“阴沟里的老鼠”，这些词汇从许婉清那几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生嘴里吐出来，简直是对语言的“CPU”式降维打击。
许婉清，林潇潇曾经最忠实的“挂件”，如今俨然成了新的山大王。
看着她那张刻意模仿林潇潇却又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脸，苏小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届“宫斗”的业务水平，真是肉眼可见的下滑。
“你叫什么名字？”苏小满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个叫小夏的女孩，瘦得像根豆芽菜，风一吹就要倒似的，怯生生地抬起头，长长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了的樱桃。
“我……我叫夏芷。”声音细若蚊蝇。
“夏芷，名字真好听。”苏小满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以后她们再找你麻烦，你就来高三（一）班找我，我叫苏小满。”
夏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她轻轻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破旧的书包，快步跑进了教学楼，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
苏小满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和同伴们嘻嘻哈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许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小场面，姐见得多了。
但是，既然让她撞见了，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午休时间，学校食堂里人声鼎沸，堪比早高峰的地铁站。
苏小满端着餐盘，精准地在顾昭对面坐下，把一筷子青椒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好像那不是青椒，而是许婉清的头盖骨。
顾昭抬了抬眼皮，看着她一副“老子今天很不爽”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怎么，今天的数学题把你CPU干烧了？”
“烧什么烧，姐的CPU是量子级别的。”苏小满放下筷子，压低声音，把早上的事儿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校园霸凌？”顾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张常年波澜不惊的帅脸上难得地染上了几分冷意，“又是林潇潇那波人的衍生品？”
“可不咋地，”苏小满撇撇嘴，“林潇潇倒了，她的小跟班就想cosplay她的女王剧本，可惜演技太烂，剧本也拉胯，就会逮着软柿子捏。”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亮得惊人：“所以，我准备送她们一个‘社死’大礼包，豪华限定版的那种。”
“说说看。”顾昭来了兴趣。
“现在的霸凌都讲究个‘优雅’，动手动脚太low，她们玩的是精神控制和孤立。老师来了，她们就装小白花；老师一走，她们就变霸王龙。常规取证太难了。”苏小满分析得头头是道，“所以，我想玩个大的。”
她比划了一下：“监控，加伪装，咱们来个现场直播，人赃并获。”
顾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像座小山：“你想亲自去引蛇出洞？”
这丫头的胆子，有时候比她的个子高多了。
“不然呢？”苏小满理所当然地反问，“你想想，她们现在最警惕的是谁？是老师，是教导主任。但如果只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普通学生……她们不会有防备的。”她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诱饵。”
她要让许婉清那伙人觉得，她不过是个多管闲事、有点圣母心但没什么实际战斗力的“路人甲”。
顾昭沉默了。
他看着苏小满眼睛里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和火焰，知道自己劝不住。
这姑娘平时看着嘻嘻哈哈，跟谁都能唠上两句，但骨子里比谁都犟。
半晌，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我陪你。”
苏小满笑了，像一只偷到腥的猫：“就知道你是我老铁，稳了！”
顾昭无奈地摇摇头，往她餐盘里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当诱饵也得有力气。”
放学铃声一响，校园里顿时炸开了锅。
苏小满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算准了时间，在教学楼下的小卖部“偶遇”了正聚在一起买奶茶的许婉清一行人。
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嗨，你们好，我好像见过你们……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和林潇潇学姐在一起啊？”
许婉清身边的几个女生立刻警惕地看着她，像护食的土拨鼠。
许婉清本人倒是神色微变，她上下打量着苏小满，似乎在评估她的来意。
苏小满没等她开口，就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后：“哎，说起来，林潇潇学姐也挺可怜的。以前那么风光，现在……”她恰到好处地摇了摇头，满脸的同情。
这一招“捧一踩一”果然奏效。
许婉清身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女生立刻嗤笑一声，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可怜？她那是活该！再说了，我们现在可不比跟着她的时候差！”
“对啊对啊，”另一个女生附和道，“潇潇姐以前管得可严了，现在我们想干嘛就干嘛，自由多了！”
她们的虚荣心在苏小满这番话的“烘托”下，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苏小满心里默念“666”，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她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插进校服口袋，指尖轻轻一按，藏在里面的录音笔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滴”声，开始工作。
“是吗？那你们现在一定很厉害吧？感觉你们气场都好强啊。”苏小满继续用“彩虹屁”给她们灌迷魂汤。
许婉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虽然没说话，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已经暴露了她的得意。
在她看来，苏小满不过又是一个趋炎附势、想来巴结新“大姐头”的普通学生罢了。
这种人，她见多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苏小满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讲义，看起来就像个被老师抓了壮丁的可怜学委。
她畅通无阻地走进教学楼，直奔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拐角。
那里是监控死角，平时除了抽烟的学生和谈恋爱的小情侣，基本没人会去。
她假装在整理讲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确认四周无人后，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比纽扣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摄像头，飞快地粘在消防栓箱顶部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又用一点灰尘巧妙地做了伪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十秒，专业得像是从谍战剧里走出来的特工。
搞定之后，她拿出手机，给早已在校外“接应”的顾昭发了条消息。
顾昭几乎是秒回，只有一个字：“妥。”
苏小满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屏幕无声地说了句：“等她们上钩。”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走廊染成一片橘红色，也拉长了人的影子，显得鬼魅又压抑。
夏芷再一次被堵在了走廊的尽头。
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还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许婉清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冰冷的嘲讽：“怎么，找了个高三的当靠山，就以为自己能翻身了？别天真了，有些人，生来就只配待在泥里。”
她身边的几个女生发出刺耳的哄笑声。
夏芷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她记得苏小满的话，但面对这群人，她本能的恐惧还是压倒了一切。
就在许婉清伸出手，似乎想去推夏芷的肩膀时，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划破了这压抑的空气。
“你们是不是忘了，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顾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逆着光，夕阳在他周身镶上了一道金边，那张俊朗的脸上却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
这可是学校里神级的风云人物，学习好，家境好，平时待人虽然疏离但从不惹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婉清和她的跟班们全都惊慌失措，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大脑集体宕机。
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中，躲在不远处一间空教室门口的苏小满，悄无声息地按下了手机上的录像键。
高清的画面里，顾昭宛如天神下凡，正气凛然。
许婉清等人则是一脸的惊恐与心虚，活脱脱一出现场版的“恶人现形记”。
计划完美！苏小满心中一阵狂喜。
然而，就在这时，画面中的许婉清似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没有去看顾昭，也没有去看吓傻了的夏芷，而是猛地抬起头，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竟然直勾勾地、无比精准地……看向了消防栓箱的方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与审视。
苏小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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