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还没来得及给这座城市披上金甲，地下拳馆的办公室里，空气却已经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查。”
老板靠在真皮老板椅里，指尖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把那个女生给我查清楚。昭哥最近的状态，简直就是一头刚从ICU里推出来的病虎，魂不守舍的。那个女生，八成就是那个‘魂’。”
站在办公桌前的阿琳，一身利落的黑色职业装，闻言只是轻轻颔首，没有半句废话：“明白。”
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冷静而规律的节拍。
对她而言，老板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
顾昭是拳馆的王牌，是行走的印钞机，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最高级别的警报。
回到自己的信息处理室，阿琳直接调出了拳馆周边所有的监控录像。
屏幕墙上，数十个画面同时播放，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进入了“鹰眼模式”，将时间轴精准地拉回到昨晚事发前后。
“找到了。”
她很快锁定了那个与顾昭一同离开的身影。
女孩穿着明华中学的校服，背着一个半旧的书包，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一闪而过。
阿琳按下暂停，将画面无限放大。
尽管像素有些感人，但苏小满那清晰的下颌线和倔强的眼神，还是被精准地捕捉到了。
阿琳将截图导入面部识别系统，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康康，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我们家那位‘人间兵器’迷成这个样子。”系统开始飞速比对，数据库里的信息如瀑布般滚过，这堪比大家来找茬的地狱难度，但在阿琳这里，不过是喝杯咖啡的时间。
同一时间，明华中学高二（三）班的课堂上，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激情挥洒着唾沫星子，解析着一道能逼疯一众学渣的函数题。
苏小满撑着脑袋，眼神有点飘忽。
她不是没听，是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糟糟的，根本转不动。
昨晚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肾上腺素飙升的后遗症就是此刻的极度疲惫，眼皮重得像挂了两个秤砣。
坐在她身后的顾昭，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睑下淡淡的青色，以及那副强打精神的模样。
他那颗总是为格斗而狂跳的心脏，此刻却被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叮铃铃——”
下课铃声宛如天籁。
老师前脚刚走，顾昭就凑了过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苏小满吓了一跳，回头对上他关切的眼神，连忙摆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没事，就是昨晚……你知道的，有点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吓的吧，那也太丢人了，显得他保护得不到位似的。
顾昭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沉默了。
他知道她在撒谎，也知道她为什么撒谎。
那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语都更具压迫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以后这种事，我来处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承诺，而是一个誓言。
他不会再让她暴露在任何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下。
苏小满的心猛地一颤，还没来得及回应，上课铃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放学铃声一响，学生们如出笼之鸟，涌向校门外那条活色生香的小吃街。
烤肠的香气、奶茶的甜味和少年少女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然而，苏小满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
一道目光，像一根看不见的线，黏在她的后背上，阴冷而执着。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昨天那个叫阿飞的家伙。
这家伙还真是“敬业”，简直是三百六十五天无休的“站姐”，只不过拍的不是美图，是“催命符”。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放慢了脚步，假装在挑选一家麻辣烫。
她知道，顾昭会来接她。
果然，没过两分钟，一辆酷炫的黑色山地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她身边。
顾昭跨坐在车上，长腿撑地，冲她扬了扬下巴。
苏小满迅速跳上后座，动作一气呵成。
在经过那个街角时，她飞快地凑到顾昭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家伙又来了，九点钟方向，电线杆下面。”
顾昭的背脊瞬间绷紧，他没有回头，但透过后视镜，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已经精准地射了过去。
阿飞显然也注意到了，不闪不避，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呵。”顾昭冷笑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敢动你试试。”
自行车猛地提速，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将那道阴冷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家里，苏小满刚放下书包，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
苏妈妈今天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晚饭后，顾昭的手机响了，是拳馆打来的，催他去进行晚上的常规训练。
然而，顾昭看了一眼正在跟数学题死磕的苏小满，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今晚不去，有事。”
挂掉电话，他直接抽走了苏小满手里的笔，拉过她的练习册：“这道题辅助线做错了。我来教你。”
苏小满愣住了。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顾昭对训练的执着，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风雨无阻。
今天，他竟然为了帮她补习数学，鸽了训练？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专注。
他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可写在纸上的字迹却意外的工整有力。
他讲解的思路清晰得不像个“武夫”，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师。
“我不想你再为我冒险。”他一边画着图，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低沉而认真，“那些麻烦，本就和你无关。”
他后悔了，后悔昨晚让她经历了那一切。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被打得半死，也不想看到她受到一丝惊吓。
苏小满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的棉花，又软又暖。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好啊，”她轻声说，“那我就少点冒险，多点小心。你负责打架，我负责给你加油，顺便……帮你补补语文？”
顾昭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夜，更深了。
城市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地方的灯火依旧顽强地亮着。
阿琳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
经过一下午的比对和信息筛选，她终于锁定了一切。
她在加密的聊天软件里，敲下了一行字。
“目标身份确认：明华中学高二学生，苏小满，疑似昭哥女友。”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几乎是瞬间，屏幕上就弹出了对方的回复，言简意赅，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老板要见她。”
阿琳看着这五个字，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知道，“见她”这两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那绝不是友好的喝茶聊天。
她关掉聊天窗口，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与其让事情发展到老板亲自出手的地步，不如……由她先来探探底。
阿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声音里的干练和冷静又回来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玩味。
“安排一下，我想亲自会会这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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