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外卖小哥的道歉还诚恳，但说出的话却像隔夜的馊饭，让人反胃。
法务说漫画内容涉及‘校园暴力’和‘地下竞技’，可能引发不良导向……暂时无法签约。
苏小满甚至没力气吐槽，这已经是同一个理由的第七次复读了。
她平静地挂断电话，指尖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画室里静得能听见电流的嗡鸣。
电脑屏幕上，是她耗费一年心血完成的全彩书稿《小满的校园日常》。
每一个分镜，每一笔线条，都浸透着她和朋友们真实经历过的热血与挣扎。
校园暴力？
地下竞技？
我寻思着我画的是热血高校，不是哥谭噩梦啊。
这帮人是不是对“不良导向”有什么奇葩的误解？
与其内耗到发疯，不如发疯给别人看。
苏小满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结化作一股邪火。
她忽然点开了许久未用的微博直播，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那厚厚一沓书稿的封面。
没有美颜，没有滤镜，只有画室略显凌乱的背景和她那张写满“老娘不玩了”的脸。
“各位老铁，我，苏小满，今天给大家整个狠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这本《小满的校园日常》，出版社今天第七次拒了我。理由很顶，说我画的东西‘可能引发不良导向’。所以，今天起，我每天在这里更新一章电子版，全程录屏我的创作过程，顺便把原始合同和出版社给的拒审理由一条条晒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我画得太野，还是有些人心里有鬼。”
直播间里短暂的沉寂后，弹幕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卧槽！姐姐鲨疯了！”
“正面硬刚出版社？这也太勇了吧！”
“我单方面宣布这是2024年度最硬核的直播内容！”
“支持！这年头说真话都成原罪了？”
“姐姐刚到底！键盘给你，喷死那帮孙子！”
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顾昭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脸上是少见的凝重。
他显然是看到了直播，二话不说就从市区飙车过来。
“别冲动，”他开口，却在看到苏小满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时，把后半句劝阻咽了回去。
他走到她身边，将一杯热奶茶塞进她冰冷的手里，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刚从拳馆教练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出版社的法务主任，三天前在一家私人会所，跟一个校外文化公司的代表见了面。”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那家公司，是社团联盟背后的资金方之一。”
苏小满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什么“不良导向”，而是精准狙击。
从上次的社团评选，到现在的出书受阻，那只看不见的手始终阴魂不散。
“他们不止想封掉你的账号，还想彻底断了你出书的路，让你没办法把那些事画出来。”顾昭握住她捏着鼠标的手，手心的温度像是寒冬里的一簇火，“但你不是一个人在画。”
几乎是同时，苏小满的耳机里传来阿飞懒洋洋的声音，他通过远程桌面接入了她的电脑。
“小满姐，你的怨气都快顺着网线爬过来烧我CPU了。别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屏幕画面切换，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出版社公开备案系统后台出现在眼前。
阿飞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几个窗口闪过后，苏小满的书稿审核状态赫然在列——上面用刺眼的红色标记着“涉黑涉恶高风险”。
而在它下方，几部同样以校园格斗为卖点的漫画，审核状态却是绿灯“通过”。
“双标狗玩得真溜。”阿飞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但我顺着他们的加密路径挖了挖，找到了这个。”
一张隐藏的内部评分表被调了出来。
除了常规的“内容质量”、“市场潜力”等选项，最下面还有一栏，名为“可控指数”。
而在这一栏的评分标准里，一行小字清晰地写着：“独立创作者，无签约经纪公司，不可控风险高，建议低分或暂缓。”
“这不是审核，这是筛选。”阿飞冷笑一声，“他们要的不是会画画的人，而是听话的笔杆子，最好是自带狗链的那种。”
真相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比任何拒绝理由都更伤人。
苏小满看着那张表格，忽然笑了。
她拿起数位笔，在直播中打开书稿第一章，将阿飞找到的证据截图，连同一封致读者的信，一并发布了出去。
“有人说我的故事太激烈，可真实的生活从来都不是温吞水。有人用‘规则’给我打上‘高风险’的标签，因为真相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如果画出我们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一切，叫做‘擦边’，那我宁愿永远不合规。第一章，送给大家。”
当晚，“小满直播出书”的话题如火箭般蹿升，直接冲上了热搜前三。
粉丝们自发组织了“万人共读计划”，在各个平台转发扩散。
短短几小时，那份电子书的下载量就突破了五万。
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辅导员都打来了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关切：“苏小满同学，我看到新闻了。如果需要，学校可以为你提供支持。”
城市的另一端，沈若曦在豪华的办公室里，一把将最新打印出来的直播截图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她的脸色却比寒冰还冷。
她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压抑着怒火：“她开始玩自媒体了……现在的影响力比在学校里大得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阴沉的男声：“那就让她‘红’到失控。既然她喜欢当意见领袖，我们就把她塑造成一个煽动学生对抗现有秩序的‘校园叛逆代言人’。安排我们的人下场带节奏，把水搅浑。”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时，互联网的某个角落，一篇标题锐利如刀的公众号长文，在无数人沉睡时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警惕“网红插画师”为博流量，刻意制造校园对立情绪》。
文章旁征博引，逻辑“严密”，文末还附上了一张苏小满直播时的截图，以及一张她和顾昭在拳馆门口的合影，图片说明赫然写着：“当事人苏小满与‘地下拳赛关联者’顾昭关系匪浅”。
文章发布不到半小时，评论区已经涌入了上百条留言，话术惊人地统一，仿佛复制粘贴。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适合狩猎的时刻。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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