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苏小满的衣领时，她正抱着平板往食堂走。
刚转过宿舍楼拐角，就见校门口那棵老银杏树下攒动着黑压压的人头，手机闪光灯像星星落进人群里，此起彼伏。
"这什么情况？"她加快脚步，听见人群里飘出几句骂声——"叛徒顾昭""假赛上位"。
心脏猛地一缩，平板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小跑着挤到最前排，就看见个穿旧款拳馆战袍的男人，肌肉虬结的胳膊举着条红漆横幅，"叛徒顾昭"四个字歪歪扭扭，倒像是拿刷子蘸血甩上去的。
那是铁狼。
苏小满认出他左眉骨上那条刀疤——顾昭手机里存着三年前拳馆的旧照片，他指着照片里被裁判架下场的男人说："这是铁狼，当年和我争拳王，打到第四回合突然栽倒，后来查出来是脑震荡硬撑着上的场。"
此刻铁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粗哑的嗓音像砂纸磨铁板："都来看看！
顾昭那小子当年靠假赛赢我，现在装什么好学生？
老子输得憋屈！"围观的学生举着手机录像，有几个好事的喊："真的假的？
A大校草兼拳王？"
苏小满的指尖在平板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她摸出手机给顾昭拨过去，刚响第二声就被接起。"校门口，铁狼闹事。"她压着心跳，声音却稳得像块玉，"带横幅，说你假赛。"
"等我。"顾昭的声音里没有慌乱，反而带了点沉下来的力道。
挂了电话，苏小满再抬头时，铁狼正把横幅往银杏树上一挂，踹翻了旁边的共享单车："有种出来打！
别缩在学校当缩头乌龟——"
"我在这儿。"
清冽的声音从人堆后传来。
苏小满顺着目光看过去，顾昭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牛仔裤裤脚卷到脚踝，正单手插兜往这边走。
晨光里他的睫毛投下淡影，看不出情绪，可苏小满知道——他右手指节微微蜷起的时候，就是要认真解决问题了。
铁狼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狼："你倒敢来？
怕不是叫了保安——"
"我就一个人。"顾昭在他面前站定，离得极近，却没半分退缩，"你想打，我随时奉陪。
但别拿我的学校和同学当舞台。"
"哈！"铁狼突然笑了，露出两颗泛黄的虎牙，"不敢打了是不是？
怕伤了你那大学生皮？"他伸手去推顾昭的肩膀，却被对方纹丝不动地接住手腕。
顾昭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抽出张照片，举到铁狼眼前。
苏小满眯眼望去——是三年前的拳馆，铁狼倒在拳台上，裁判举着他的手示意终止比赛，而顾昭正弯腰把他往担架上扶。
"那天你脑震荡坚持上场，是我拦下的裁判。"顾昭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你说我走后门赢你？
可你根本没打完那一场。"
铁狼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腕在顾昭手里挣了挣，没挣开。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议论："原来那届拳王赛是提前终止？""那铁狼是不是故意抹黑啊？"
"顾昭！"
苏小满循声望去，是武术社社长李然。
他挤到顾昭身边，校服领口都被扯歪了，压低声音说："保卫处五分钟到，但网上已经有视频传'暴力威胁校园'了。"
顾昭点头，突然转身面向人群。
苏小满看见他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喉结动了动——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可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我，顾昭，正式宣布：自今日起退出所有地下搏击赛事。
原因有三——第一，我奶奶病情稳定，不再需要额外收入；第二，我是A大在籍学生，必须遵守校规；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举着的手机镜头，落在苏小满脸上。
晨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不想再被人用比赛去伤害我在乎的人。"
人群突然安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零星的掌声。
苏小满的鼻子有点酸，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她凌晨画的那张速写还没发，此刻正合适。
她举起平板挤进人群中央，屏幕上是顾昭的背影：拳台灯光昏黄，他半蹲着给受伤的对手递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配文用花体字写着："他打得最狠的，从来不是人，是命运。"
"我是'小满的校园日常'作者。"她提高声音，"顾昭在拳馆当陪练时，会把自己那份营养费分给新来的小拳手；地下拳赛奖金他全打给了奶奶的医院账户——这些，有人拍过吗？"
人群里有个扎双马尾的女生突然喊："我关注过你！
你画的篮球社学长超火的！"话音刚落，手机拍照声连成一片。
苏小满的微博提示音此起彼伏，她扫了眼——转发量已经破万了。
铁狼的拳头攥得咔咔响，刀疤跟着脸一起抽搐。
他狠狠瞪了顾昭一眼，又扫过苏小满的平板，突然松开手："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社团联盟不会放过你！"说完拽下树上的横幅，转身要走。
"等一下。"
辅导员的声音像根钢针，刺破了骚动的空气。
她带着两个保卫处大叔快步走来，警棍在腰上晃出清脆的响："根据监控记录，您今天是第三次未经许可进入校园。"她推了推眼镜，"涉嫌扰乱教学秩序，请配合调查。"
铁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狠狠啐了口唾沫，跟着保卫处走了。
人群渐渐散了，银杏叶扑簌簌落在校道上。
苏小满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平板贴在胸口，还能摸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手。"顾昭突然说。
她抬头，就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
阳光透过银杏叶在他手背上投下光斑，掌心里还留着刚才攥照片的折痕。
苏小满把平板换到左手，将右手放进他掌心。
他的手指立刻蜷起来，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护进掌心里。
"他们想让我乱。"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但我不能乱。
接下来，该我们出手了。"
苏小满刚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树影里有动静。
她侧头望去——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缩着脖子把手机揣进兜里，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下巴。
"那个人......"她刚开口，顾昭的手机就响了。
是阿飞，他的发小兼电脑高手，说话跟机关枪似的："顾哥！
刚截到个偷拍视频——鸭舌帽男是社团联盟外联部的老熟人，他刚把你们牵手的照片发给了'暗流体育'的小媒体账号。
标题都拟好了：《拳王情变记：退役背后是女友施压？
》"
顾昭的拇指在苏小满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安抚，又像是在蓄力。
他望着远处被风吹得摇晃的银杏叶，声音里带着冷下来的笑意："有意思。
那正好——"
"我们就借这个机会，把他们的算盘全砸了。"苏小满接话。
她仰起头，晨光里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明天早上，我倒要看看，这'情变'能翻出什么浪花。"
当晚的风里飘着桂花香，可苏小满的微博私信已经被"拳王顾昭""小满插画"的话题刷爆了。
她靠在顾昭肩上翻着评论，突然停住——有条新私信跳出来，头像模糊得像打了码，内容只有一句话："准备好接招吧，明天的热搜，可不止'情变'。"
她刚要戳开，手机屏幕突然黑了。
顾昭的指尖在她发顶轻轻一按："睡吧。"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不管什么招，我们一起接。"
可苏小满知道，这夜色里，远不止他们醒着。
暗流体育的编辑正搓着手指等天亮，社团联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而那个鸭舌帽男，此刻正蹲在学校后巷的自动贩卖机前，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冷笑。
谁都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拳王情变"的词条会怎样冲上热搜第十四位，更不知道，这场由照片引发的风暴，会把多少人的秘密，都卷到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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