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他刚把主机电源键拍得咔嗒响，备份硬盘的蓝色指示灯还在固执地闪烁，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眼睛。
凌晨三点的风从防盗网钻进来，掀起他堆成山的外卖盒，某份凉透的酸辣粉汤洒在地板上，他却半点没察觉——屏幕上的文件消失进度条刚走到99%，最后一行日志还在疯狂滚动：“反向渗透成功，目标路径：D:\证据备份\顾昭澄清材料”。
“操！”他猛地扯掉耳机线，金属插头砸在键盘上发出脆响。
左手在抽屉里乱摸，摸到个皱巴巴的创可贴才想起自己要找什么——对了，离线恢复U盘。
上周苏小满硬塞给他的“电子盾牌”，说是“万一哪天你这猪窝遭黑客，至少能捞点渣”。
此刻U盘插进去的瞬间，电脑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像老式收音机突然串台。
手机在此时炸响，屏幕亮得刺眼，是苏小满的来电。
阿飞手忙脚乱去接，结果把保温杯碰倒了，褐色的枸杞水顺着桌沿滴在主机上。
“姐！”他声音都破了调，“备份没了！那孙子从暗流体育跳转到社团旧服务器，用沈若曦的管理员权限……操操操，日志恢复了！”
苏小满赶到男生宿舍楼下时，拖鞋还沾着半块没蹭掉的草莓酱——她睡前在画新漫画分镜，咬了口草莓大福就接到电话。
宿管阿姨举着强光手电照她：“女生宿舍都锁门半小时了！”她把手机举得老高，屏幕上是阿飞发来的“十万火急”四个红色惊叹号：“阿姨！我室友急性肠胃炎！”阿姨刚要骂，就见她蹬着人字拖窜上楼梯，发梢还翘着根亮片发箍——那是顾昭上周在夜市给她买的，说像“会发光的小狐狸尾巴”。
阿飞的宿舍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屏幕光。
苏小满推门的瞬间，被脚边的可乐罐绊了个踉跄，正撞在顾昭背上。
对方反手搂住她腰，体温透过薄T恤渗进来：“刚在操场夜跑，接到阿飞视频就过来了。”他声音里带着点刚运动完的粗重，却把苏小满往身后带了带，像护着什么易碎品。
“看这个。”阿飞把椅子转过来，屏幕上是恢复的日志截图，“入侵者用的跳板是暗流体育后台，沈若曦之前总借社团名义去那拉赞助，管理员账号没注销。最骚的是……”他点开那个“昭哥退役真相”的压缩包属性，“这玩意儿根本没下载，是个追踪程序。咱们点进去的话，位置、设备型号全得暴露。”
苏小满的指尖抵着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顾昭注意到她睡衣袖口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猫——那是她上周熬夜画人设稿时，他在旁边用马克笔偷画的。
“老朋友？”她突然开口，“顾昭什么时候和敌人称兄道弟了？”
顾昭俯身在她耳边：“我打拳那会，除了对手就是裁判，能称‘老朋友’的……”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苏小满已经调出手机里的老照片，是高二时夜场拳馆的比赛名单。
她划拉屏幕的速度很快，发箍上的亮片跟着闪：“周野！”她指尖点在照片角落，“原裁判助理，总往护具里塞铅块，被你举报后销声匿迹。”
阿飞凑过来看，眼镜片上沾着颗没擦干净的薯片渣：“我查过沈若曦的消费记录！上个月她往‘星途科技’转过三万块，那公司法人是周野他爸！”
顾昭的拇指轻轻摩挲苏小满发顶，像在安抚炸毛的小猫：“现在怎么办？”
“三件事。”顾昭后退半步站直，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黑色运动短袖——方才夜跑的汗水还没干透，“第一，所有证据分存三个物理设备，我书房的保险箱、小满的手绘板（她设的密码连我都解不开）、阿飞的机械硬盘（你那破电脑明天就换加固型）。”
阿飞刚要反驳“我电脑能打游戏能修图”，就被苏小满戳了戳腰：“听他说完。”
“第二，”顾昭从裤袋里摸出武术社的训练牌晃了晃，“借社团封闭机房用三天，断外网分析数据。李然那小子欠我人情——上回他追学妹被校卫队堵，是我替他扛的通报批评。”
“第三，”他掏出手机快速打字，“给辅导员发报告，要她申请校方技术审计。沈若曦能滥用管理员权限，说明系统有漏洞，教育局最吃‘校园安全’这套。”
苏小满突然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顾同学什么时候变战术大师了？”
“跟某人学的。”顾昭捏了捏她后颈，“高二那会儿，你藏我数学作业藏到讲台抽屉，我找了三天才发现——从那时候就知道，对付阴招得用阳谋。”
凌晨四点半，苏小满窝在阿飞的转椅里，手机屏幕亮着她刚发的微博：“新角色预告！戴鸭舌帽的神秘人，大家猜他是黑是白？[配图]”配图是张速写，帽檐下只露出半张脸，背景用乱码似的线条画着电路纹路——那是她照着入侵路径图改的，只有懂行的人能看出其中门道。
评论区很快炸了：“这帽子像阿飞的！”“小满老师又埋梗！”“电路线好像攻击链？”有个ID叫“代码捕手”的网友留言：“这图的拓扑结构和明华中学最近的黑客事件好像啊……”半小时后，“明华中学黑客门”已经爬上校园论坛热榜第三。
阿飞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压缩包伪装层破了！里面不是病毒……是视频！”
三人凑到屏幕前。
画面有些模糊，是三年前那场争议比赛的录像。
顾昭的拳已经挥到铁狼面门，却在最后零点一秒收住，手腕诡异地拧了个弧度。
铁狼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向后倒，后脑勺精准撞在护栏凸起处——这根本不是顾昭下重手，是铁狼自己撞的！
“操！”阿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才是真正的致命证据！沈若曦他们一直压着没放，就是要把顾昭钉成暴力分子！”
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那些铺天盖地的“校霸伤人”新闻突然在眼前闪回。
顾昭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发红的掌心：“都过去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
苏小满拿起来，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你们查得越深，她就越不会停。”
顾昭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指节泛白：“沈若曦背后有人。”
“我知道。”苏小满盯着屏幕上的视频，眼睛亮得吓人，“但现在我们有了反击的刀。”
清晨七点，辅导员揉着发红的眼睛打开办公室门。
她昨晚在调查组熬了通宵，刚把新证据整理好，就看见桌上躺着封贴着教育局公章的文件。
“关于暂停明华中学学生组织调查的督办函”——几个黑体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最后一行写着：“避免扩大影响，维护校园稳定。”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漏下的光斑落在文件上，像撒了把碎金。
辅导员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苏小满的消息：“老师，我们有新证据。”
她望着窗外逐渐热闹的操场，把文件重新塞进抽屉最底层。
手指在抽屉边缘停顿片刻，最终按下苏小满的通话键：“半小时后，老地方。”
风掀起她的米色针织衫衣角，露出里面别着的校徽——那枚铜制校徽跟着她从辅导员做到系主任，边角已经磨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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