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的城东开发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老电影。
顾昭单手扶着电动车后座，苏小满的帆布包蹭着他手臂，里面装着阿飞塞的手电筒和防狼喷雾——美其名曰"探险三件套"。
李然骑着山地车走在前头，车筐里的强光手电扫过锈迹斑斑的厂房编号："05...06...到了！"
"烈焰拳馆"四个字的霓虹灯早没了，只剩铁牌在风里晃，发出"吱呀"的呻吟。
顾昭仰头看了眼爬满爬山虎的外墙，喉结动了动："我第一次来这里，是高二那年冬天。"他顿了顿，从裤袋里摸出把改锥，"门应该从里面反锁了，小满你躲我身后。"
苏小满却踮脚往门缝里瞧："别呀，我上回跟画室师兄拆过老房子，这种老式插销——"她掏出根回形针，三两下捅开，"啪"地推开门。
霉味混着橡胶味涌出来，阿飞的手机电筒照过去，擂台的红布褪成了粉，沙袋裂着口子，露出里面的旧棉絮，像个漏了馅的包子。
"这地儿比我家楼下废品站还破。"李然踢开脚边的啤酒罐，突然顿住，"等等，这脚印——"他蹲下用手指比了比，"42码，新鲜的，最多半天前的。"
顾昭的背瞬间绷直。
苏小满察觉到他的紧张，悄悄勾住他小拇指："走，先去更衣室。"她记得前世画校园漫画时，听拳馆老员工说过，老式场馆的更衣室总藏着秘密——比如藏奖金的铁皮盒，或者...账本。
瓷砖墙在电筒光下泛着青灰。
苏小满贴着墙根走，指尖划过第三块瓷砖时突然顿住："昭哥，你看。"她指甲轻轻叩了叩，"这块声音发闷。"顾昭立刻弯腰，改锥插进砖缝一撬，"咔"地一声，半块瓷砖掉下来，露出里面的夹层——一本泛黄的硬壳账本，封皮写着"烈焰收支明细"，边角被翻得卷了毛。
"我去！
这比密室逃脱的隐藏线索还刺激！"阿飞凑过来，手机摄像头几乎贴到纸页上。
苏小满翻到中间，突然倒抽口气："看这里！"她指着一行"新媒体推广费5万"，下面批注"S.W."，"上个月社团联盟报表里也有这笔支出，沈若曦当时说是给校刊买新打印机！"
顾昭的手指突然抖了下。
他翻到最后几页，灯光照在"2020年3月15日 顾淑兰（顾昭奶奶）住院费20000元 备注：医药费已结清，请勿再参赛"的字迹上，喉结动了又动："那年奶奶突然说不用我打拳凑钱...我以为是她偷偷卖了金镯子。"他合上账本时指节发白，"原来她不是怕我受伤，是怕我不继续当提线木偶。"
"滴——"阿飞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映得眼尾发亮："有戏！
附近有个信号源在疯狂跳IP，像蹲守的猎食者。"他手指翻飞敲着手机，"定位了！
巷口那辆黑色奥迪A6，车牌...沪A888XJ，沈若曦她爸的车！"
众人猛地转头。
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正看见轿车里亮着幽蓝的光——戴墨镜的司机模样的人正盯着电脑屏幕，画面里赫然是他们翻账本的实时监控！
顾昭突然笑了，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那边刚接通，他就对着窗户方向扬了扬账本："沈主席，你在看直播吗？
我们现在，正把你写进历史。"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沈若曦一贯清冷的声音："顾昭，你确定要为了个画画的小丫头——"
"挂了。"顾昭直接按断，转头对苏小满挑眉，"现在该你了，大漫画家。"
苏小满的速写本早摊开在腿上，铅笔走龙蛇：泛黄的账本、"S.W."的批注、转账记录，三两下勾出关键信息。
她对着手机摄像头举高画纸，配文："三年前的拳台，藏着今天的答案。
#明华秘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阿飞的手机"叮"地响了："已同步云端，现在全互联网都有备份了。"
他们走出拳馆时，东边的天已经泛白。
苏小满的微博消息99+提示音此起彼伏，#明华账本门#像窜天猴似的往热搜上蹦。
李然摸着后颈笑："我妈要是知道我半夜跟人挖黑料，得说我比当年打群架还疯。"
"叮——"辅导员的电话打进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校方刚开会通过了！
听证会定在三天后上午十点，沈若曦必须到场。
小满啊，你们这次可帮了大忙——"
顾昭突然停下脚步。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曾经跑过无数次的街道上。
他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晨光，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以为退役是告别擂台，其实...是终于能挺直腰杆活着。"
苏小满悄悄攥住他的手。
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眼底的星光："以后你的擂台，永远有我在。"
沈若曦的办公室彻夜亮着灯。
她坐在转椅上，面前摆着个泛旧的信封，封口还沾着去年的邮票。
指尖抚过"致顾昭"三个字，像是要把那两个字刻进骨头里。
信封里滑出张照片，边角卷着毛，却掩不住少年的笑——十七岁的顾昭正把一叠奖学金塞进另一个瘦弱男孩手里，背面的钢笔字被台灯照得发亮："这钱，比我赢的每一场比赛都值。"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里。
苏小满的手机在床头震动，她迷迷糊糊摸过来看，是阿飞发来的监控截图——沈若曦办公室的画面里，那个信封正静静躺在桌面，像颗未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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