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的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冷光刺得她眯起眼。
凌晨三点的寝室格外安静，只有窗外梧桐叶被风刮得沙沙响。
她蜷在被窝里，拇指反复摩挲屏幕上的监控截图——沈若曦办公室的檀木桌上，那个泛着旧色的信封像块磁石，把她的目光钉得死死的。
"致顾昭"三个字在台灯暖光下泛着毛边，信封旁那张照片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她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点开原图放大——照片里十七岁的顾昭穿着蓝白校服，眉梢眼角都是清俊的笑，正把一叠红色钞票塞进个瘦高男孩手里。
背景里挂着"明华中学2015年度奖学金颁奖典礼"的横幅，日期赫然写着2015年11月12日。
"昭昭！"她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凉席在脚底板硌出红印子。
顾昭的寝室就在隔壁，她穿着兔子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
门开的瞬间，顾昭睡眼惺忪地倚着门框，发顶翘起一撮呆毛。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整个人突然绷直，睡衣领口的锁骨都跟着颤了颤。"这是..."他伸手接过手机，指腹轻轻抚过照片里的男孩，"周野。
高一（5）班的物理课代表，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苏小满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他总穿洗得发白的校服，书包带断了用透明胶缠。
有次我看见他躲在厕所啃冷馒头，就把刚领的一等奖学金塞给他...后来呢？"他突然顿住，指尖在照片上的横幅日期处重重一按，"2015年11月，两个月后他就退学了。
班主任说他家里出了事，再没消息。"
苏小满迅速翻出手机里的新闻存档。
明华中学官网的老照片里，颁奖典礼现场站着一排穿正装的学生会成员。
她滑动屏幕的手猛地顿住——第三排最左边那个低头记笔记的女生，齐耳短发，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不是年轻版的沈若曦是谁？
"所以沈若曦当年就在现场。"她把手机举到顾昭面前，"她见证了你帮周野，后来又成了社团联盟主席...昭昭，账本上的'S.W.'会不会不是她的缩写？"
顾昭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抓过苏小满的速写本，用铅笔在"SW"旁写下"Shawn Wu"——周野英文名的首字母。"对，他总说自己英文名是Shawn，因为喜欢《歌舞青春》里的男主。"他突然跳起来翻找书桌抽屉，"我高二时帮他补过物理作业，他的练习册上全是这个签名！"
抽屉被拽得哐当响，顾昭终于抽出本泛黄的物理笔记。
翻到最后一页，周野的字迹力透纸背："谢谢顾昭同学，Shawn Wu。"苏小满凑过去比对账本上的批注——同样清瘦的字体，连"W"的弯钩都如出一辙。
"阿飞！"苏小满立刻拨通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技术宅顶着鸡窝头，眼镜滑到鼻尖："凌晨三点call我？
小情侣秀恩爱也..."
"比对周野高三志愿表和账本笔迹。"她把照片和笔记截图发过去，"还有，查'暗流体育'注册邮箱的登录IP。"
阿飞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
三分钟后，他突然倒吸冷气："我去！
笔迹相似度98.7%！
那邮箱虽然用的是沈若曦旧号，但最近半年登录IP全在城南康复中心——"他敲了敲电脑，"那地方专门收脑震荡退役的地下拳手，三年前有个叫周野的患者住过B区307。"
顾昭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喉结滚动两下，按下接听键："沈主席，周野在康复中心，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沈若曦的声音不再清冷，带着裂帛般的沙哑："你以为当年他拿了你的钱就能好过？
拳馆知道他收'外人'的钱，打断了他三根肋骨；他爸投资失败跳楼，他妈疯了在马路上捡垃圾...他说你站在光里，凭什么他要在泥里爬？"
"所以他让你代管账本，把脏水泼我身上？"顾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明明知道这样会毁了他自己。"
"我只是想保护他！"沈若曦突然提高音量，背景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他说只要你也尝尝被误解的滋味，就收手...可你们为什么要查？
为什么不肯让他赢这一次？"
电话里传来忙音。
苏小满这才发现自己攥着顾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台上，把顾昭的侧影泡得模糊。
她转身走向书桌，从高中课本的夹层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利贴。
字迹已经有些晕染，但"别怕事，有我在"七个字依然清晰——那是高二某天她被林潇潇推搡后，顾昭偷偷塞进她课本的。
"他也曾被人踩进泥里。"她把便利贴贴在顾昭心口，"但他选择伸手拉别人，而不是把别人拖进来。"
顾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雨丝顺着窗户缝钻进来，打湿了他的睫毛："明天听证会，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更要让周野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与此同时，辅导员的办公电脑屏幕突然亮起。
一封匿名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附件音频的时长显示0:58。
鼠标点击的瞬间，沙哑的男声混着电流声涌出来："想知道账本真相？
带'烈焰账本'来城南康复中心B区307，上午九点。"
苏小满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顾昭发来的消息："明早六点，我去取账本复印件。"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把便利贴又往心口按了按。
雨还在下，但云层里已经透出几缕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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