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通风管嗡鸣渐弱时，苏小满的手机在画室案板上震动起来。
她正给漫画里顾昭的背影补最后一笔暖黄光晕，屏幕亮起辅导员王老师转发的匿名邮件链接，标题刺得人眼睛疼——《顾昭精神不稳定不宜担任学生代表》。
"什么破标题。"她嘀咕着点开音频，耳机里传来顾昭带着哭腔的"我...越来越不会爱你了"。
笔刷"啪"地掉在调色盘上，苏小满突然坐直——这段录音的尾音像被剪刀裁过，前半句哽咽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后半句却生硬得像从旧磁带里抠出来的。
"背景音呢？"她抓过平板调出顾昭昨天视频时的录音，"他视频里哭的时候，实验室通风管一直在响，这里怎么一点杂音都没有？"指尖快速划过时间轴，在0:17秒处捕捉到极细的电流刺啦声——是两段录音强行拼接的毛刺。
苏小满的虎牙咬着下唇，手机已经拨出阿飞的号码。"帮我做声纹分析，重点查音频有没有被截取叠加。"她把文件发过去，"另外，查上传IP关联的账号和登录地点。"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得嘞，苏老师这是要当校园福尔摩斯？"
"当什么福尔摩斯，"她盯着屏幕里顾昭白大褂上的泪渍照片，"我要当顾昭的防弹衣。"
二十分钟后，阿飞的语音轰炸过来："声纹匹配了！
原录音是顾昭说'我怕让你失望'，被截成'我...越来越不会爱你了'，还加了回响特效！
上传设备是社团联盟去年停用的账号，登录地点...校内晨光打印店的公用电脑！"
苏小满的指甲在桌沿敲出急鼓点。
她想起上周在打印店遇到的场景——沈若曦抱着一摞文件出来，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得人眼花，店员还笑着说："沈学姐又来打印竞选资料啦？"
"谢了阿飞。"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微博草稿箱，里面躺着一组对比漫画：左边是小报笔下"失控拳手"的暴烈剪影，右边是顾昭蹲在康复中心门口的侧影，他捧着周野送的折纸青蛙，发梢沾着晨露。
配文她改了三版，最后敲下："他的眼泪，流给过去；他的拳头，早已放下。
真正的强大，是承认自己需要拥抱。"发送键按下时，画室的绿萝叶尖刚好接住一缕晨光。
与此同时，顾昭正站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
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讲稿，封皮上"承认软弱，才是真正的强大"几个字被揉出折痕。
"王老师，我想在心理健康周演讲。"他推开门，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昨天苏小满寄来的星星贴纸——她说要贴满他的讲稿，"我不想躲了。"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讲稿里那句"我会累、会怕、会不知所措，但我愿意面对"，突然笑了："去年有个学生说'坚强就是永远不掉眼泪'，你这稿子...才是教育该有的样子。"
演讲当天的礼堂热得像蒸笼。
苏小满挤在后排举着手机直播，镜头里顾昭正往台上走，白大褂第二颗纽扣闪着光——那是她亲手缝的星星扣。
"前几天有人说我'不适合'做榜样。"顾昭的声音在礼堂回荡，目光扫过前排交头接耳的记者，最后落在苏小满举着的漫画立牌上，"如果一个敢承认自己需要帮助的人不合格，那这个标准本身就有病。"
掌声像炸响的春雷。
坐在第一排的李然拍得手掌发红，武术社的小子们举着"昭哥真实最酷"的灯牌，连平时总板着脸的校领导都跟着鼓掌。
苏小满的手机屏幕被弹幕刷爆："这才是真男人！""顾昭我粉了！"
散场时，李然抱着一摞A4纸挤过来，纸页边角沾着墨迹："全体社员联名签的倡议书，还有一百多同学手写的支持卡。"他指了指最上面的便利贴，"隔壁班林晓说你上次帮她解围的事，非让我把'苏小满yyds'也写上。"
顾昭的拇指摩挲着倡议书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掏出手机拨给苏小满。
电话接通时，她正靠在阳台栏杆上，晚风掀起画稿："你说得对，我们不用完美，只要真实地在一起。"
"那你记得下次哭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苏小满望着楼下路灯下等她的身影，轻笑时睫毛沾了星光，"我带草莓蛋糕去哄你。"
深夜十一点，阿飞的来电像颗惊雷。
苏小满刚给漫画勾完最后一笔，手机在桌面震得转圈："打印店的监控查到了！
上传文件的人戴口罩，但左手无名指有道疤——和沈若曦辞职那天戴戒指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盯着电脑里放大的监控截图，像素模糊的手指轮廓里，那道浅色疤痕像道细细的月牙。
风掀起窗台上的漫画稿，顾昭演讲时的侧脸被吹得翻页，停在那句"承认软弱，才是真正的强大"上。
手机屏幕在掌心发烫，苏小满摸过桌上的马克笔，在监控截图旁画了个箭头，边上写着："沈若曦？"墨迹未干，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曦"字最后一笔拖出银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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