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基金会·年度艺术助学发布会。
一串烫金大字，透过冰冷的手机屏幕，几乎要灼伤苏小满的眼睛。
她点进几个营销号快讯，铺天盖地的通稿瞬间淹没了视野。
照片上，林婉秋一袭优雅的白色套裙，正以“青年艺术扶持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在台上侃侃而谈。
其中一张配图，她正亲切地握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女生的手，脸上的微笑宛如普度众生的活菩萨。
图片下方的说明文字写得更是感人肺腑：“每一个梦想，都值得被温柔托举。”
温柔？
苏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熟悉的套路，这熟悉的感觉，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绿茶味儿。
你们这帮人，最擅长的就是把人高高托举到云端，再笑着松开手，欣赏猎物摔成一滩烂泥的模样。
她没有第一时间冲动地打电话质问母亲，那只会打草惊蛇，让本就对圈内险恶一无所知的妈妈陷入恐慌。
她知道，对付毒蛇，得先找到它的七寸。
苏小满拨通了阿飞的电话，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老规矩，帮我查个东西。清源基金会的公开邮箱系统，在权限内检索，关键词林婉秋，最近一周。”
电话那头的阿飞打了个响指：“收到，满姐，给我十分钟，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到十分钟，一个加密文件包发了过来。
苏小满迅速点开，在数十封邮件中，一封名为《资源置换备忘录》的附件，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备忘录里用词官方又客气，但核心内容却触目惊心：“……若苏某亲属能积极配合后续的舆论引导工作，基金会方面可优先考虑将其子女，安排进入下半年的中欧国际艺术交流项目……”
苏某亲属，子女。
这不就是在说她妈和她自己吗？
她们竟然想用母亲兢兢业业半辈子才盼来的职业前途，来当做逼她低头的筹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这是在诛心！
苏小满的瞳孔骤然紧缩，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顾昭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听出了苏小满声音里压抑的怒火，沉声问：“怎么了？”
苏小满将事情和盘托出，顾昭沉默了几秒，给出了四个字：“以情破局。”
“她们想从你最柔软的地方下手，那我们就让这最柔软的地方，变成最坚硬的铠甲。”
第二天，苏小满破天荒地没有宅在工作室，而是和顾昭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回了趟老家。
饭桌上，母亲张罗着给她夹菜，嘴里还念叨着：“你这孩子，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看都瘦脱相了。”
顾昭很自然地接过话头，笑着对苏母说：“阿姨，其实我们今天来，除了看您，还有个小忙想请您帮。我研究生导师最近在做一个‘家庭艺术档案数字化’的公益项目，就是想采访一些普通家长，聊聊他们对孩子搞艺术的看法，从不理解到支持的心路历程。您是小满的妈妈，您的故事肯定特别有代表性。”
这番话精准地挠到了苏母的痒处。
她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从最初觉得画画是不务正业，担心女儿将来饿肚子，到后来偷偷看女儿的画，被画里的世界打动，再到如今逢人就骄傲地拿出手机，展示女儿的作品，说“这是我闺女画的”，脸上的自豪感根本藏不住。
“以前是妈糊涂，总觉得女孩子家家的，找个安稳工作嫁个好人家就行了，”苏母说着，眼眶有些湿润，“后来我才想明白，我闺女有本事，她能靠自己的画笔吃饭，我这当妈的，不能拖她后腿，得当她的加油站！”
苏小满顺势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剪辑出来的视频。
视频里，是她大学四年无数个深夜的缩影。
从最初笨拙的线条，到后来逐渐成熟的画风，镜头记录下成堆的画稿、满地的颜料管和趴在画板上睡着的疲惫身影。
视频的旁白，是她用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念出的一封从未寄出过的信：
“妈，对不起，我不是天生叛逆，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对着干。我只是……只是不想再活成别人嘴里那个‘没出息的女孩’。他们说画画没前途，我就偏要画出个名堂给他们看。这条路很难”
视频播完，苏母早已是泪流满面。
苏小满轻轻握住母亲布满薄茧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妈，最近是不是有人在接近你？她们说得天花乱坠，听起来像是在帮我争取天大的好机会……”
她顿了顿，直视着母亲的眼睛，“但她们其实不是想帮我，她们是想毁掉我。妈，别人不信我没关系，你……你能信我一次吗？”
苏母愣住了，她想起林婉秋那张和善的脸和那些充满诱惑力的话语。
她沉默了许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和决绝。
她没有多问一句，而是当着苏小满的面，掏出手机，找到林婉秋的微信，干脆利落地点击了删除。
“妈不懂你们那些圈子里的弯弯绕绕，”苏母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一字一句地说，“但我晓得一个道理，真心帮你的人，不会拿别人的难处去换自己的好处。”
那一刻，苏小满觉得，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稳稳地落了地。
就在母女俩解开心结的同时，阿飞的加密信息再次弹了出来，像一声急促的警报。
“满姐，截获一条新指令！林婉秋下令启动‘家庭干预组’，计划制造一场‘母女决裂’的媒体事件，抢在你之前引导舆论，标题初稿都出来了——《新晋插画女神人设崩塌，其母泣诉：她为成名不择手段》！”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
苏小满看着那行恶毒的标题，不怒反笑。
想让她社会性死亡？
那就看看谁的段位更高。
她立刻登录自己的千万粉丝微博大号，发起了一个新投票，正是关于她下一集漫画的内容。
“第五集剧情走向大投票！家人们，下一话，咱不画别的，就想画点温暖的——《我妈是怎么成为我最强后盾的》！你们想看吗？”
投票链接一发出，粉丝们瞬间沸腾，票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后台数据显示，支持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就在投票通道即将关闭的前一分钟，苏小满的后台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的地址，竟然是“清源基金会内部举报通道”。
邮件没有任何正文，只有一个附件。
苏小满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颤地点开了那个名为“心声”的音频文件。
电流的杂音过后，林婉秋那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阴狠和快意：“都记住了，对付苏小满这种人，不能只攻击她的作品，那种不痛不痒的黑料没用。我们要做的，是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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