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一只被无形大手扼住喉咙的猫，连呼吸都带着一丝颤栗。
手机屏幕上，那张看似岁月静好的照片，此刻在她眼里却成了通往地狱的请柬。
书页边缘那行小字，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LL07。
这个代号，苏小满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它像一道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三年前那场从天堂跌落泥潭的噩梦。
她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在屏幕上飞速划过，直接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阿飞，江湖救急，帮我查个东西，十万火急，急到可以原地飞升的那种！”
电话那头的阿飞正叼着一根棒棒糖，被她这火烧眉毛的语气吓得差点把糖吞下去。
“我的姑奶奶，你又惹上什么天王老子了？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去炸白宫，啥都好说。”
“艺界联盟的旧数据库，一个编号，LL07。”苏小满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我要知道它的所有权限等级和历史操作记录，尤其是最后一次修改的IP地址。”
“联盟的旧数据库？那玩意儿跟马里亚纳海沟似的，信息碎片比我钱包还干净。”阿飞啧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键盘敲得像要起飞，“等着，给我点时间，我去给你捞捞看。”
等待的时间分外煎熬。
苏小满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
顾昭端着一杯温水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水杯塞进她冰凉的手里，目光沉静如海。
“出事了？”
苏小满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关切。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昭没再追问，只是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看似在欣赏夜景，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锁定着公寓楼下的街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苏小满情绪里那丝极力压抑的紧绷，这绝非小事。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手机，调取了公寓楼周边三天内的所有公共监控录像。
就在这时，阿飞的电话打了回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满，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事儿……有点炸裂。”
苏小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说。”
“LL系列，是艺界联盟内部仅供S级核心成员传阅的行动代号文档，保密级别最高。而LL07……”阿飞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就是三年前，联盟对你下达的那份‘全行业联合封杀令’的原始文件编号。”
轰的一声，苏小满感觉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炸得她耳鸣目眩。
果然是它！
林潇潇，她到底想干什么？
把当年的屠刀送到她面前，是炫耀，还是新一轮的宣战？
“还有更劲爆的，”阿飞的声音透着一股凉气，“我从数据碎片里拼凑出了这份文件的最后一次修改记录。IP地址的物理定位，在明华中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明华中学。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小满尘封的记忆。
三年前，林潇潇正在那里做实习心理老师。
时间、地点，完美地对上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那双温柔的手，就已经在背后悄悄地为她挖好了坟墓。
信息量太大，苏小满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昭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他将监控画面快进到三天前凌晨两点，一辆没有悬挂牌照的黑色商务车，在楼下静静地停留了整整47分钟。
车窗贴着深色防窥膜，但通过一帧高光反射，他捕捉到了驾驶座上的人影轮廓——那人戴着一顶鸭舌帽，正低头专注地操作着一个平板电脑。
顾昭眼神一凛，立刻将这辆车的模糊影像输入自己搭建的车牌识别系统进行残留数据比对。
几秒钟后，一个结果弹了出来。
车辆隶属于一家名叫“幻影文化”的传媒公司。
他顺手查了下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他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深挖股权穿透，最终，在层层叠叠的空壳公司背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晓峰。
林潇潇的哥哥。
两条线索，在黑暗中精准地交汇，指向了同一个目标。
顾昭收起手机，走到苏小满身边，蹲下身，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
“林潇潇约你了？”
苏小满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车是林晓峰的。”顾昭言简意赅，却足以解释一切。
原来，他们兄妹早就联手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苏小满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恐惧被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取代。
躲是躲不掉了，那就去会会她。
她倒要看看，时隔三年，这位昔日的好闺蜜，又为她准备了怎样一场“盛宴”。
她点下了“同意”好友申请，回了两个字：“时间？地点？”
对方秒回：“明天下午三点，‘心灵之光’疗愈工作室，我等你。”
赴约前，苏小满做足了准备。
她在手提包的夹层里，巧妙地藏好了一支录音笔和一枚微型针孔摄像头。
这不是信不过自己，而是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自己却不留证据的机会。
“心灵之光疗愈工作室”布置得温馨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林潇潇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棉麻长裙，笑容依旧温婉如初，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她亲手为苏小满泡了一杯花茶，递到她面前。
“你变了，小满，”林潇潇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意味深长，“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那么好骗了。”
苏小满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林潇潇也不在意，指尖划过桌上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封面，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可你知道吗？真正的控制，从来都不是靠声嘶力竭的暴力，而是像这样，用最温柔的方式，让人心甘情愿地走进为你量身打造的牢笼。”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苏小满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回家的路上，苏小满一言不发。
一进门，她就立刻将录像导入电脑，戴上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当画面定格在林潇潇说出那句“让人心甘情愿地走进牢笼”时，苏小满猛然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住林潇潇的左手。
就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林潇潇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极不自然地轻微抽动了三次。
这个动作！
苏小满像被电击了一般，冲进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尘封多年的箱子。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一本泛黄的旧日记本。
她颤抖着手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潇潇有个小秘密，只有我知道。她说谎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会下意识地动一下。她说这是紧张”
这是她们高中时，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约定。
苏小满对照着日记本里记录的每一次重大事件——那次竞赛她被人匿名举报作弊，那次校庆演出她的服装被人剪破……每一次，在事件发生前，林潇潇都曾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过什么，而每一次，苏小满都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细微的动作。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将录像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神经高度紧张地盯着林潇潇的左手。
一次，两次，三次……整整七次！
在这场不到半小时的会面中，林潇潇对她说了整整七句谎话！
苏小满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与此同时，顾昭的手机“叮”地一声轻响，屏幕亮起。
是一条匿名彩信。
他点开，画面是一张充满了年代感的泛黄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某个地下拳馆的后台，少年时期的他赤着上身，眼神桀骜，正在专注地给自己缠着手上的绷带。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用一种审视货品般的冰冷目光注视着他。
那个男人，顾昭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绝不会忘记他的脸——林晓峰的父亲，林氏集团的上一代掌舵人。
顾昭的心猛地一沉，他将照片放大，翻转到背面。
只见照片的背后，用血红色的笔迹，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你还欠一场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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