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客厅里，电脑风扇转得嗡鸣。
阿飞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把他眼下的青黑衬得更重——他已经连续盯了三小时监控视频的逐帧分析图。
苏小满蜷在沙发扶手上，膝盖抵着下巴，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顾昭靠在冰箱边，手里的冰可乐早没了气，瓶身凝着的水痕顺着指缝往下淌。
"找到了！"阿飞突然拍桌，椅子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苏小满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顾昭已经两步跨到电脑前。
屏幕上，原本模糊的监控画面被放大二十倍，墙角灭火器箱的标签勉强能看清"心镜咨询B区307"几个小字。
阿飞点了点右下角的时间戳："视频拍摄于去年十一月五号下午四点十七分，和林潇潇工作室的预约记录完全吻合。"
"B区307。"苏小满掏出手机快速翻查，"我查过心镜的工商登记，那间房备案的是音乐治疗室。"她指尖顿在某条新闻截图上——去年明华中学和心镜合作的"学生心理健康计划"里，高二（3）班的测评地点赫然写着B区307。
阿飞调出红外扫描图，绿色波纹在307室位置凝成一团："更绝的是这个。"他拖动时间轴，"每天下午四点整，这里会启动低频声波设备，频率18-22赫兹。"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突然拔高，"次声波！
这玩意儿能穿透人体组织，长期暴露会引发焦虑、幻觉，甚至认知紊乱——这哪是疗愈？
分明是定向洗脑！"
苏小满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跳起来翻出大学时的心理测评档案，牛皮纸袋边缘泛着黄，封皮上"创造力潜能评估"的红章还鲜艳。"当时说我绘画天赋突出，要单独加测。"她抽出里面的测评表，最后一页的音频文件编号被红笔圈着，"可现在......"她点开电脑里的备份文件，耳机里只传来沙沙的白噪音。
"我打给陈佳。"她指尖在通讯录上快速划动，"她和我一批测的，后来......"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小满？
我正想找你！"陈佳的声音发颤，"我最近总梦见测评那天，有个女的让我戴耳机听音乐，可我明明记得......记得她当时说的不是'放松'，是'忘记'！"
苏小满攥紧手机："你还记不记得其他同学？"
"小周退学了！"陈佳几乎是喊出来的，"他说总听见有人在脑子里说话，医生诊断是精神分裂......"
电话"咔嗒"挂断。
苏小满望着黑屏的手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顾昭走过来握住她发冷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虎口的茧——那是画漫画磨出来的。"我去心镜外围看看。"他声音低得像闷在胸腔里的雷，"李然带着设备在楼下等。"
凌晨两点的夜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
顾昭蹲在心镜咨询后巷的围墙边，李然举着热成像仪扫描二楼窗户。
无人机"嗡"地窜上天，投下的微型拾音器比指甲盖还小，精准粘在307室的窗框上。
李然拍了拍他肩膀："明早五点收数据，我盯着。"
第二天傍晚，阿飞的电脑再次发出蜂鸣。
音频文件里，电流声中混着机械的重复："我相信姐姐原谅我了......我会让她放下戒备......"林潇潇的声音像被按了循环键，每说一句，背景里就响起"滴"的提示音。
李然凑过来，指节敲了敲桌面："典型的条件反射训练，和驯兽师用响片训练海豚一个原理。"他指着波形图上的绿色光点，"每句'正确'的话对应一盏绿灯，她在被系统奖励。"
苏小满突然抓起外套："我要给她装个反向开关。"她眼睛亮得惊人，"阿飞，能伪造林母的语音指令吗？
就说......'认可她独立行动'。"
"包在我身上。"阿飞转着笔笑，"当年黑学校表白墙都没这么刺激。"
深夜的307室，林潇潇戴着骨传导耳机，盯着墙上的计时器——还有十分钟，今天的疗程就结束了。
耳机里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比平时更温和："潇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可以自己做决定。"她猛地僵住，耳骨传来的震动和记忆里的指令重叠，有什么东西"咔"地裂开。
"别信我之前说的话！"林潇潇扯下耳机冲向走廊，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我妈在我脑子里装了'开关'！
她说只要你说出合同藏哪，就会启动......"
"潇潇？"苏小满对着突然断线的通话界面喊了两声，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只余她自己的倒影，眼睛里燃着一簇小火苗。
书房的数位板亮起来，铅笔笔刷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
苏小满咬着下唇，画里的林潇潇站在落地镜前，马尾辫被空调风吹得翘起，嘴角挂着熟悉的笑。
可镜中倒影的手，正缓缓抬起——她给那只手加了点阴影，让指节看起来更苍白，像极了去年冬天，林潇潇偷拿她参赛作品时，藏在背后的那只手。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顾昭端着热牛奶推门进来，看了眼屏幕上的画，没说话，只把杯子轻轻放在她手边。
苏小满的笔尖顿了顿，在画面右下角添了串小太阳——那是她和林潇潇初中时的暗号，代表"明天会好"。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阿飞的消息："林母的服务器今晚十点有数据迁移，要不要......"
苏小满盯着手机，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她没有立刻回拨，而是点击保存了漫画草稿，文件名是《被编程的闺蜜》。
镜中倒影的刀已经画到刀柄，刀刃的反光里，隐约能看出几个小字——那是她刚用细笔刷添的，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姐姐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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