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苏小满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她抱着林潇潇冲进急诊室，白大褂们推着移动病床围上来的瞬间，林潇潇突然攥紧她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骨头里——那力道不像是昏迷的人能有的。
"血压190/110！
准备降压药！"护士扯开林潇潇的袖子找静脉，医用胶布被撕开的刹那，苏小满看见那粒凸起在皮肤下泛着冷光，像颗埋在血肉里的钢钉。
"皮下异物。"老医生举着X光片凑近看，屏幕上那个米粒大小的阴影边缘带着锯齿，"得取出来。"
手术室红灯亮起时，阿飞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我黑进了医院设备。
那玩意儿型号是N-97，二十年前特勤局淘汰的神经应答器，能同步传输宿主的生命体征、环境音，甚至......"他顿了顿，"情绪波动时的脑电波。"
苏小满的手指在墙面抠出月牙印。
母亲日记里那句"姓林的女人总带着手术灯一样的手提箱"突然浮上来——当年她偷翻妈妈旧物，以为是夸张的比喻，现在想来，那箱子里怕不是装着这种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林母到底什么来头？"阿飞的声音发紧，"这种设备早该销毁了，她从哪儿搞到的？"
苏小满盯着手术室门上方的"正在手术"灯，喉结动了动："先别打草惊蛇。"她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里面存着上周偷拍的林潇潇工作室监控——那女人在办公室对着空气说"数据稳定"，像在汇报什么。"我们伪造一段假数据流，让她以为应答器还在正常工作。"
"技术上没问题。"阿飞敲键盘的速度更快了，"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林潇潇。
医院的网络太杂，容易被反追踪。"
苏小满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电子屏，上面滚动播放着"明华中学70周年校庆"的广告。
她突然想起高二那年她们逃课去郊区写生，路过的废弃疗养院外墙爬满爬山虎，铁门挂着"危房勿近"的牌子。"我知道个地方。"她掏出手机查地图，"半小时内让李然去租下来，要快。"
顾昭赶到医院时，苏小满正蹲在消防通道里画关系图。
他蹲下来，指腹蹭掉她眼下的乌青："你昨晚又熬夜改漫画了？"
"比漫画刺激。"苏小满把X光片递给他，"林潇潇被装了监控器，现在需要个密不透风的指挥部。"
顾昭的拇指在X光片边缘压出折痕。
他军校毕业的父亲教过他识别军用设备，这玩意儿的锯齿状边缘分明是防止被外力取出的设计。"我和李然去布防。"他扯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你负责安抚林潇潇，剩下的交给我们。"
废弃疗养院的霉味比记忆中更重。
苏小满踩着松动的地板上楼，墙上的关系图谱被风掀起一角——"艺界联盟"四个大字下面，红笔圈着林母的名字，再往下是"夜枭会"的模糊线索。
她正用胶带粘图谱，楼下传来顾昭的声音："电磁屏蔽网架好了，门窗传感器也装齐了。"
李然从窗外探进头，手里举着个红外相机："这玩意儿能拍清两公里内的人影，就算是猫路过都能......"
"打住。"顾昭敲了敲他后背，转身从工具包里摸出副旧拳击手套，塞进走廊角落的花盆后面。
苏小满凑近看，褪色的红色拳套上还留着她当年用马克笔写的"昭哥必胜"——高三那年他为奶奶治病打地下拳，她偷偷把这副手套塞进他背包。
"万一她需要安全感。"顾昭耳尖发红，转身往楼下走，"我去检查后门。"
"战术大师还懂心理学？"李然憋着笑跟上去，被顾昭用工具袋砸中后背。
林潇潇是在傍晚醒的。
她靠在疗养院二楼的藤椅上，盯着苏小满摊开的高中相册，手指抚过照片里两人的笑脸："那天......我们逃了数学课去吃辣条。"她突然顿住，"我记得你说，梦想是办一场普通女孩的漫画展。"
苏小满的呼吸一滞。
她特意让阿飞买了当年常吃的"火焰山"辣条，油辣的香气在房间里散开时，林潇潇的眼泪突然掉在包装纸上："辣得舌头都麻了，你还说'这叫痛并快乐着'。"
"叮——"
阿飞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数据流延迟0.7秒！
有人在远程读取情绪峰值！"
苏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地给林潇潇递纸巾，指尖在桌下对阿飞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当年她们传小抄时用过的暗号，现在派上了用场。
深夜十点，苏小满的房间亮着暖黄台灯。
她对着空气说："合同原件我交给顾昭藏在老地方了。"说完关掉监控，躺上床闭眼假寐。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数到第一百二十只蝉鸣时，听见墙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有人踩着青苔摸过来。
"动手。"顾昭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压低的笑。
苏小满"蹭"地坐起来，拉开窗帘正看见花园里的黑衣人。
他举着微型窃听器正要往窗台上贴，顾昭从树后扑出来，三两下就把人按在地上。
李然举着红外相机凑过来："拍清楚了，这孙子手机里有林母的指令。"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黑衣人眯眼。
他看着顾昭指节上的老茧，咽了口唾沫："你们以为她在帮你们？
她脑子里的'开关'一旦触发......"他突然笑起来，"第一个动手的就是她自己。"
"叮——叮——"
医院的监护仪警报声几乎同时炸响。
苏小满抓过对讲机，阿飞的声音带着颤："林潇潇脑电波异常放电！
像是......倒计时。"
她抓起外套往楼下跑，顾昭追上来握住她的手。
两人掌心都是汗，却握得死紧。
楼梯转角的花盆轻轻摇晃，那副旧拳击手套从枝叶间露出一角，"昭哥必胜"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阿飞。"苏小满对着对讲机喘气，"调她近一周的脑波记录。"
"已经在调了！"阿飞的键盘声密集得像暴雨，"不过......"
"不过什么？"
"她今天白天吃辣条时的脑波峰值......"阿飞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和十二岁那年你们刻暗号时，一模一样。"
夜风掀起走廊的关系图谱，"林氏家族"四个字被吹得猎猎作响。
苏小满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林潇潇昏迷前说的"清除计划"——那些退学的女孩，那些被藏进镜子里的"怕疼的小姑娘"，该有人把她们都找回来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