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退去，晨光漫过明华中学的钟楼尖顶时，苏小满正蹲在顾昭家玄关系鞋带。
她余光瞥见男人站在鞋柜旁，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翘起的发尾：“昨晚旧礼堂那通录音，阿飞说能定位到林晓峰的私人助理。”
“知道。”苏小满系完最后一个蝴蝶结，抬头时眼尾弯成月牙，“所以今天上午十点，咱们得去钟楼广场收网。”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某直播平台的后台数据——在线人数已经破十万，弹幕里“校霸求婚”“欠债骗婚”的词条刷得飞起。
顾昭的指节在鞋柜上叩了叩，齿轮戒指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怕吗？”
“怕什么？”苏小满站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薄茧，“怕他们的直播镜头？还是怕你单膝跪地时腿抖？”她想起昨晚旧礼堂里，顾昭举着戒盒说“我求婚从来不用单膝”的模样，忽然踮脚在他耳边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抖了——我就当众把戒指抢过来自己戴。”
顾昭耳尖瞬间红透，刚要说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
阿飞的语音炸出来：“老大！钟楼广场的扩音器被林家买通了，现在循环播放‘顾昭欠债百万’的录音！”
苏小满拽着他的手腕往门外走：“正好，省得我们挨个解释。”
钟楼广场的大理石地面被秋阳晒得暖烘烘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人群肩头，却掩不住空气里紧绷的火药味。
苏小满远远就看见三个举着手机的网红站在喷泉边，镜头正对着广场中央用警戒线围出的“求婚区”——那是顾昭凌晨四点带着李然布置的，玫瑰花瓣铺成的爱心边缘还沾着露水。
“看！那女的来了！”人群里有人喊。
苏小满顺着声音看过去，前排几个举着“欠债还钱”纸牌的阿姨突然僵住——她们是林晓峰雇的“群众演员”，显然没料到“被求婚的倒霉蛋”会扬着下巴，拉着顾昭的手走得像走红毯。
顾昭的掌心沁着薄汗，却把苏小满的手攥得更紧。
他能听见周围细碎的议论：“这女的不是当年被传和校霸早恋的那个？”“听说顾昭他奶奶治病花了几十万，肯定是借了高利贷！”
直播镜头怼到两人面前时，苏小满扫了眼弹幕——“恋爱脑”“扶贫式婚姻”之类的词刺得人眼睛疼。
她突然笑出声，对着镜头晃了晃手机：“各位家人们，流量挺大啊？够不够赔我精神损失费？”
弹幕瞬间炸成一片“666”。
顾昭低笑一声，趁她不注意抽走手机装进口袋，另一只手从外套里摸出丝绒戒盒。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齿轮戒面上投下细碎光斑——那是他用第一块护腕熔铸的，内侧还刻着“2018.9.1”，他们成为同桌的第一天。
“苏小满。”他单膝跪地，声音比擂台上出拳时还稳，“你整蛊我三年，躲了我七年，但我还是追到你了。我不求你现在答应，只问一句——”他仰头看她，眼尾的红痣随着心跳轻颤，“你愿不愿意让我继续追下去？”
广场静了一瞬。
有女生捂住嘴，有男生吹起口哨，连举着“欠债”纸牌的阿姨都忘了晃牌子。
苏小满的眼眶慢慢红了，她刚要伸手，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推搡声。
“精彩表演别急着谢幕！”染着酒红色头发的林晓峰挤开人群，黑色卫衣帽檐压得低低的，嘴角挂着恶意的笑。
他身后两个纹身打手架开警戒线，其中一个直接抢过直播网红的手机举高：“大家知道他为啥能读研吗？靠的是替人打架洗钱！这枚戒指——”他一把拽住顾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说不定沾过别人的血！”
大屏幕突然亮起，昏暗的擂台画面刺得人眯眼。
顾昭满脸是血挥拳的镜头被放慢，字幕“杀人狂魔的真实面目”像毒蛇吐信。
人群开始骚动，有女生尖叫着后退，举纸牌的阿姨重新晃起来：“欠债还钱！”
苏小满却笑了。
她抽回被顾昭攥着的手，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的旧伤——那是替她挡校园霸凌时留下的。
“各位想知道真相吗？”她接过林晓峰手里的话筒，声音清亮得像钟楼的晨钟，“我男朋友确实打过拳——但他赢的钱，一半给了被黑中介坑骗的农民工兄弟治伤，一半寄给了市立敬老院。”
她对着人群挥手。
李然从树后走出来，身后跟着个穿格子衫的年轻人——是陈野，两年前被林家父子污蔑偷拳馆奖金的拳手。
他举起缠着纱布的手臂，露出内侧淡粉色的疤痕：“我是他救过的人。那天他右肩脱臼，为了收手最后一秒没把我打死，自己摔下擂台躺了半个月。”
“还有这个。”明华中学退休的周老师从人群里挤出来，老花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抖开一份烫金文件，“顾昭同学连续三年匿名资助我校贫困生，累计金额超二十万。你们说他是暴徒？可谁见过暴徒帮学生补习到凌晨？帮食堂阿姨修了三年坏掉的蒸饭车？”
直播弹幕瞬间被“道歉”“误会好人”刷屏。
林晓峰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他猛得推搡陈野：“你胡说！你根本——”
“警笛声！”人群里有人喊。
三辆警车鸣着笛开进广场，蓝白相间的灯光在林晓峰脸上晃出斑驳阴影。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见为首的警察径直走向苏小满，警帽下的脸带着几分严肃：“苏小姐，我们是市经侦支队的。收到举报，有人利用心理干预机构非法采集未成年人数据……需要你协助调查。”
苏小满看了眼顾昭。
他的指间捏得发白，却还是朝她点了点头。
她把戒指塞进他掌心，转身时马尾辫扫过他鼻尖：“等我回来——继续追。”
顾昭攥紧戒盒，望着她上警车的背影。
阳光穿过钟楼的彩窗，在他脚边投下一片暖黄。
广场上的人群还在议论，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咚，咚，像极了那年高二教室后墙的挂钟，也是这样，数着他和苏小满相爱的每一秒。
警车开走时，林晓峰的手机突然炸响。
他接通电话，听着那头的尖叫，脸色瞬间灰败如纸。
而顾昭低头看向戒盒，齿轮内侧的日期在阳光下闪着微光——2018.9.1，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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