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电脑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搜索框里"林潇潇 大学 心理学"的结果正一行行往下跳——明华大学应用心理学专业2019级，连续三年校级奖学金，2022年暑期"启明星"专项培训结业证书，2023年实习评语："情绪稳定度提升显著，符合组织要求"。
"阿昭你看这个。"她指尖戳着屏幕最下方的实习记录，"前三年都是'共情能力突出'，培训后突然变成'情绪稳定'，像换了个人。"
顾昭俯身在她肩头，喉结擦过她发顶："我让人查了'启明星'，是个打着心理干预旗号的地下组织，专挑高敏感型人格下手。"他指腹摩挲着她后颈，那里还留着前世被霸凌时落下的旧疤，"你高二那年突然'抑郁退学'的新闻，发布账号认证是'明华心理互助会'——现在看，是他们在给替代者铺路。"
苏小满猛地拉开抽屉，翻出个锈迹斑斑的U盘。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件事：把前世写满委屈的日记本全扫描成电子档。
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电脑弹出林潇潇微博主页的截图——2020年3月15日，她转发"苏小满因抑郁退学"的新闻，配文："她太软弱了，我替她坚强。"字体是刻意模仿的圆体，每个字都压得极重，像用刀尖刻进屏幕。
"替我坚强？"苏小满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碎冰碴子，"高二那年她偷我情书，说'帮我测试顾昭真心'；我被造谣和校霸早恋时，她抱着我哭说'都怪我没保护好你'——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在扮演我的人生剧本。"
顾昭握住她发抖的手，指节交缠间传递着温度："你重生后反抗，她被训练成镇压者。
就像你画的漫画里，原本该是双生花，结果一枝被掰成了荆棘。"
凌晨三点的出租屋里，键盘声和呼吸声交织成网。
苏小满突然合上笔记本，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我要去明华中学心理辅导室。"
"怎么进？"顾昭立刻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李然学长的武术社刚接了学校安保项目，我让他给你弄张临时工作证——"
"不用这么麻烦。"苏小满从抽屉里摸出枚铜制校徽，是前世毕业时弄丢的，"我以校友身份申请办'校园心理健康漫画展'，校史馆正缺这种青春向的展览。"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通过的审批邮件，"他们还夸我'用艺术疗愈青春很有意义'，哪知道我要在投影代码里埋颗'记忆炸弹'。"
三天后，明华中学礼堂挂满了苏小满的插画。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拒绝校园暴力""正确处理情绪"的漫画上，谁都没注意到投影幕布的控制芯片里，多了段隐藏动画——分镜完全模仿"启明星"洗脑视频的冷色调，画面里扎高马尾的女生（苏小满高二时的模样）站在天台，另一个女生（林潇潇）正把封着玫瑰的情书塞进她书包夹层。
"这是高二那年，她偷换我给隔壁班男生的情书，然后告诉顾昭'苏小满脚踏两条船'。"布展时苏小满对李然解释，对方正搬着最后一箱画框，闻言手一抖："所以你这动画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苏小满眨眨眼，"他们用重复画面洗脑，我就用真实记忆炸醒。"她低头调试投影仪，发梢扫过手腕上的红绳——这是前世奶奶编的，重生后她一直戴着，"等有人点开这段，系统会自动记录IP，同步给顾昭的服务器。"
布展当晚十点，礼堂的感应灯突然熄灭。
苏小满缩在监控室的转椅里，盯着屏幕里那个戴口罩的身影——她穿着明华中学心理教师的制服，指尖反复摩挲投影幕布上"背叛"那格漫画。
"是林潇潇。"她对着对讲机轻声说，李然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出口已封锁，她跑不了。"
监控画面里，林潇潇突然摘下口罩。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苏小满看见她眼尾有泪痣——和自己左脸的泪痣位置分毫不差。
"你说我抢你男朋友，可你记得他最后喊的是谁的名字吗？"
墙面突然亮起暖黄色的手写体漫画。
苏小满按下遥控器，提前录好的画外音响起："你说我文静好欺负，可你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不敢哭？"
林潇潇猛地转身，后背撞上展架。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碰到墙面的瞬间，漫画里的小人突然动了——扎高马尾的女生蹲在楼梯间抹眼泪，另一个女生站在转角，手里攥着撕碎的情书。
"不是这样的......"林潇潇喃喃着，指甲抠进掌心，"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我才是......"
"那你胳膊上的刺青是什么？"苏小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走出监控室，站在礼堂门口，"S02，是替代者编号吗？"
林潇潇突然撕开衣袖。
月光下，青灰色的"S02"刺青像条小蛇，爬过她苍白的手臂："他们说我是'完美样本'，说只要走完你的人生轨迹，就能获得完美未来。"她踉跄着靠近苏小满，眼泪砸在两人相触的手背上，"我吃你最爱的草莓大福，穿你喜欢的格子裙，连被男生告白时的反应都要反复练习......直到今天，我才想起自己小时候最怕草莓，因为会过敏。"
苏小满从画具箱里抽出支水彩笔，笔杆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那你现在想画谁的故事？"
林潇潇盯着那支笔，像盯着某种神迹。
她颤抖着在空白展板上落下第一笔——不是模仿苏小满的圆体，而是歪歪扭扭的童体字："我想记住我自己。"
手机在这时震动。
顾昭的来电显示跳出来，背景音是服务器的嗡鸣："小满，服务器日志更新了。
'情感剥离协议'的目标切换为——你奶奶。"
苏小满的呼吸猛地一滞。
手机画面弹出张照片：老家客厅的藤椅上，奶奶常盖的织锦毯子搭在扶手上，茶几上放着杯未动的茶，杯底压着张字条，字迹和林潇潇微博里的如出一辙："S01最脆弱的锚点，已定位。"
"我现在就回去。"苏小满抓过外套，转身时撞翻了画具箱，彩笔滚了满地。
林潇潇突然抓住她手腕："我和你一起。
他们在心理培训时教过反追踪，我......"她咬了咬唇，"我想证明，我不只是S02。"
苏小满望着她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运动会那天，林潇潇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说要一起跑接力赛。
她反手握住那只手，掌心的红绳蹭过对方腕间的刺青："好，我们一起。"
顾昭的车停在礼堂门口，车灯刺破夜色。
苏小满坐进副驾时，瞥见后车镜里林潇潇正弯腰捡地上的彩笔，发梢在风里翘起一小撮——和她小时候在巷口画黑板报时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导航去苏家村。"顾昭踩下油门，转速表指针飙升，"我让人查过，奶奶今天上午去了菜市场，买了两斤你最爱吃的排骨。"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她的老年机定位显示，现在还在院子里晒被子。"
苏小满望着窗外飞掠的路灯，喉咙发紧。
手机屏幕还亮着奶奶的照片：老人戴着老花镜，在藤椅上织红绳，身后的葡萄架爬满了绿。
"应该只是虚张声势。"她对自己说，可心跳还是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顾昭突然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是她五岁那年，白大褂阿姨给的那种橘子味。
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又甜又扎嘴的，像我们的故事。"
糖块在舌尖化开，酸甜里带着点涩。
苏小满望着车窗外渐浓的夜色，攥紧了手心里的红绳。
老家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犬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