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猎猎作响的红试纸还未静下，手机提示音已炸成一片。
苏小满蜷在沙发角落，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孝亲茶含毒#的话题像颗炸弹，把热搜榜炸出个豁口，连带她刚发的长文《谁在给我的奶奶下药》被顶到首页。
她盯着评论区滚动的"我小时候也测过这个"、"他们说我太叛逆需要干预"，喉咙发紧。
键盘敲下最后一句"他们想剪断的，是我最后的根"时，奶奶织红绳的剪影还在眼前晃。
那双手泡过茶、补过校服、擦过她的眼泪，现在却被漫画里的黑线缠成一团。"小满，茶凉了我又热了回。"奶奶的语音还在手机里，她吸了吸鼻子，把检测报告的照片点开发送键——这次，谁都别想再捂住真相。
"查到了。"顾昭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带着金属冷意。
他电脑屏幕蓝光映得眼尾发红，"新世界研究院的实际控制人是林婉秋的远房表哥，心理学博士陈默。"苏小满凑过去，见股权架构图像团乱麻，"层层空壳公司，底下还挂着个'心灵灯塔'基金会。"
"心灵灯塔？"李然的声音从视频通话里插进来，他正翻着互助会成员的聊天记录，"近半年有七个人接到他们电话，说免费心理干预。
我问了其中一个，对方说聊完后总觉得家里气氛更僵了——现在看，怕是在套取人生细节。"
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也接过类似电话，对方说"你太孤僻需要改变"，后来林潇潇就成了她"最贴心的朋友"。
她突然笑了，眼睛亮得像葡萄架上的夜灯："既然他们爱收集，我们就喂饱他们。"
第二天清晨，奶奶穿着墨绿旗袍坐在葡萄架下。
苏小满蹲在茶盘边，用荧光笔在边缘画了道极细的线——只有紫外线照得到，位置正好对着"新世界研究院"LOGO的暗纹。"奶奶，等会说话要像真的感谢他们。"她捏了捏老人的手，"但说到'孙女变了'时，语气要带点委屈。"
奶奶拍了拍她手背："我孙女没变，是那些鬼蜮伎俩该见见光了。"
录制视频时，苏小满举着手机，镜头里奶奶端起茶盏，银发在晨光里发亮："有人送茶，也有人说我孙女变了......可变的是时代，不是人心。"茶盘边缘的荧光线随着动作闪了闪，像藏了颗小星星。
两天后，《都市观察》的记者来了。
苏小满躲在二楼窗帘后，看对方背着单肩包，进门时故意把包带往下滑——和上次那个"家风"记者一个毛病。"苏奶奶，听说您孙女以前特别乖？"记者举着话筒，笑容比泡了三天的茶还假，"现在总听邻居说她顶撞您，是青春期叛逆吗？"
奶奶放下茶盏，瓷片相撞的轻响里，她眯起眼："我孙女啊，以前是太乖了。"她伸手摸茶盘，指尖掠过那道荧光线，"现在知道护着奶奶了，我欢喜还来不及。"
记者的手悄悄探进包里，苏小满盯着他袖管里露出的银色扫描仪，心跳快得要撞出喉咙。
直到对方起身告辞，她才对着窗外比了个手势——顾昭从葡萄架后闪出来，身影像座山，"麻烦留步。"
记者的脸瞬间煞白。
顾昭扣住他手腕时，扫描仪"当啷"掉在地上，阿杰从旁边窜出来，捡起背包抖了抖——手写清单"唰"地飘落在地，"S01情绪波动阈值更新中，建议加强环境压制"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这不是老吴吗？"阿杰突然笑出声，拍了拍记者后颈，"当年在拳馆蹲点拍黑幕的情报贩子，怎么改行当记者了？"记者浑身发抖，阿杰掏出手机打开录音："说，谁让你来的？"
"心灵灯塔......他们说收集家庭矛盾素材能帮人重塑亲情......"
苏小满站在台阶上，听着录音里的颤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连夜把证据分装进二十个加密文件夹，匿名发送到教育部信访平台时，屏幕突然弹出互助会的群消息——九段录音像炸弹般炸开，其中一段背景音里，林潇潇的声音清晰得像当面说话："......对老人用温和剂量，重点破坏祖孙信任。"
"啪"的一声，苏小满关掉录音。
电脑蓝光里，她盯着"心灵灯塔"官网截图，角落的"项目督导：L.S."刺得眼睛生疼。
她摸出抽屉里的铁盒，金属扣打开时发出轻响——里面躺着一叠旧贺卡，最上面那张是高二时林潇潇送的，粉色卡纸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女孩，字迹还带着学生气的圆润："小满，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夜风掀起窗纱，吹得贺卡边角微微卷起。
苏小满轻轻合上铁盒，指尖在盒盖上摩挲。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是谁的"一辈子"，该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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