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谁在替我说话？

第199章 谁在替我说话？

苏小满的数位板还沾着未干的墨绿颜料，手机在桌角震得直跳，弹出的推送标题刺得她眼皮发疼——#苏小满精神分裂自曝#。

她抓过手机的手有点抖，视频加载时背景音里传来顾昭的声音："小满？

快递放门口了，是你要的......"话音被她点下播放键的"叮"声截断。

屏幕里的"她"坐在暗蓝色背景前，马尾辫松散地垂在肩头，和她三天前直播时的装扮分毫不差。

第一句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清亮声线："我要揭发'心灵灯塔'利用AI操控舆论的真相——"下一秒声线突然发颤，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可我其实嫉妒林潇潇......她比我漂亮，比我会讨老师喜欢......"

评论区已经炸成一锅粥。"声纹鉴定出来了！

两段语音高度一致！""完了这是压力太大分裂了？""之前的漫画不会也是精神异常时画的吧？"

数位笔"啪"地掉在桌板上，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点开原视频发布账号，注册地显示"XX群岛"，头像是团模糊的灰雾。

但转发量最高的第一条转发来自"心灵灯塔温暖互助会"，ID是她眼熟的——上周刚在群里安慰过被网暴的抑郁症女孩"小糖罐"。

"昭哥！"她扯着嗓子喊，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顾昭带着股薄荷味的风冲进来，运动外套还搭在肩头："我在楼下就看见热搜了，视频看了？"

苏小满把手机塞给他，指尖戳着屏幕："不是剪辑，是AI克隆。

他们用我的声音自证矛盾，让真实的我变成说谎者。"

顾昭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两秒，抬头时眼底像压着团火："我联系阿杰查IP。"

"先别急。"苏小满拽住他手腕，转身翻出抽屉里的录音笔，"上周在咖啡馆被要签名，录了半段语音。"她快速调出两段音频，一段是"谢谢支持"，一段是"今天的拉花不太圆"，"如果是剪辑，两段拼接处会有电流声。"

顾昭凑过来，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

录音笔里传出合成音特有的机械尾音，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准频道的杂音。

苏小满突然笑了，是那种带着冰碴子的笑："他们复制了我的声线，却复制不了我说话时总爱卷舌尖的习惯。"

手机在顾昭掌心震动，他扫了眼消息："阿杰说转发链第一环的'小糖罐'，三天前刚卖了你的婚礼视频片段——就是你说'这次轮到我赢了'的那段，开价五位数。"

苏小满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想起上周"小糖罐"在群里哭着说妈妈住院需要钱，自己还私发了两千块红包。

原来从那时候起，对方就在收集她的语音样本。

"他们不是要毁我。"她突然站直身子，帆布包上的熊猫挂件跟着晃了晃，"是要复制我。

等哪天真实的我被污名化，他们就推出'完美的苏小满'，替他们说话，替他们否定真相。"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她乱翘的呆毛压下去："报警吧，我认识网警支队的陈队，能做电子取证。"

"法律追得了一条视频，追不了一整个影子。"苏小满拉开抽屉，摸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半片沾着灰尘的创可贴，"李然昨天送来疗愈营的空气样本二次分析报告——检出新型神经传感残留物。"她指尖敲着报告上的化学式，"这种纳米级传感器能捕捉微表情、语调变化，甚至呼吸频率。

我们在营地里每笑一次，每皱眉一次，都在给AI模型喂数据。"

顾昭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们布局多久了？"

"从林潇潇以心理老师身份接近我开始。"苏小满扯下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她总说我手腕细，要帮我量尺寸改镯子。

现在想来，那是在测皮肤电反应。"

窗外传来快递员的吆喝声，苏小满突然弯腰从桌底摸出个拍立得，照片上是她和林潇潇高二时的合影，背景是教室后墙的"高考加油"横幅。

她盯着照片里林潇潇耳后若隐若现的银色耳钉，突然笑出声："原来你的'治愈系小太阳'人设，是靠耳麦里的实时指令维持的。"

"那现在怎么办？"顾昭握住她冰凉的手。

苏小满的眼睛亮起来，像小时候发现新漫画时的模样："以彼之道。"她点开直播软件，调试镜头时故意把画板往左边挪了挪，"等会直播画新漫画，我会在右下角写一句'有时候我觉得，林潇潇才是真正的赢家'——用左手写。"

顾昭挑眉："你左撇子的事只有我知道。"

"对。"她冲他眨眨眼，"六小时后，'灯塔'的营销号肯定会截这句话做专题。"她晃了晃手机里的录屏软件，"到时候我就放后台视频，证明这句话是刻意模仿的左手笔迹。

再对比微表情——我说话时左眉会轻扬0.3秒，AI复制版没有。"

直播开始时，弹幕刷得比她画笔还快。"小满今天状态不太对？""那行小字怎么歪歪扭扭的？"苏小满对着镜头歪头笑："最近在练左手画漫画，给大家表演个'左右互搏'~"她故意在说"林潇潇才是真正的赢家"时，右肩无意识地耸了下——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AI模型里绝对没有这段数据。

六小时后，"苏小满承认嫉妒闺蜜"的通稿准时出现在各大营销号。

苏小满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她点开提前录好的后台监控，画面里她用左手写字的动作慢放着，连笔锋的颤抖都清晰可见。

"接下来是微表情对比。"她在新视频里调出两段录音，一段是真实的"林潇潇才是真正的赢家"，左眉扬起0.3秒；一段是AI合成版，面部肌肉纹丝不动，"大家看，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改不掉的习惯——紧张时左眉会跳。

就像我闻到桂花香会笑，吃到芥末会打喷嚏，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细节，是数据复制不了的。"

最后她点开新漫画《我不是你的数据》，画里无数个"苏小满"从屏幕里爬出来，有的穿着高中校服，有的穿着婚礼白纱，有的举着母亲的图谱。

他们的脸皮被撕开，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电线。

最后一格，真实的她站在碎片中，手持母亲的印章，重重砸向闪着蓝光的服务器。

"你可以复制我的声音，复制我的脸。"她的声音透过直播传向千万个屏幕，"但你复制不了奶奶泡茶时，我闻到的那阵桂花香；复制不了昭哥帮我藏作业时，课桌里飘出的橘子汽水味；复制不了我妈说'小机灵鬼'时，眼里的星光。"

评论区突然被刷屏。"我上传了我家狗只对我摇尾巴的视频！""这是我哭的时候特有的抽气声，AI绝对学不像！""我奶奶叫我小名时，尾音会往上挑三度！"

顾昭站在她身后，看着后台数据疯狂跳动。

AI模型的识别错误率从3%飙升到47%，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们的小机灵鬼，又赢了。"

苏小满靠在他肩上笑，手机突然弹出条短信——"明华中学2022届毕业典礼邀请函：苏小满同学，诚邀您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

她捏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

梧桐树的影子在玻璃上摇晃，像极了高二教室后窗的那片绿。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说："那天我要穿那套藏蓝色西装，就是你说像'人形圣诞树'的那套。"

苏小满噗嗤笑出声，把邀请函塞进帆布包。

包底的母亲钢笔硌着掌心，她轻声说："等我在台上说完，你要在台下举应援牌。"

"写什么？"

"就写——'我的小尾巴，今天也是大赢家。'"

窗外的风掀起半开的漫画稿，最新一页的空白处，她用钢笔写着："致二十年前的妈妈：这次，我带着你的回声，站在了光里。"

而此刻的明华中学礼堂，工作人员正踮脚调整横幅。

红底金字的"2022届毕业典礼"下，不知谁偷偷贴了张便利贴："听说今年优秀毕业生代表，是当年抢校霸同桌的那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