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上请安。”
陈婉茵进殿,双手手掌交叠,虚置于腰腹处,还没弯下膝盖,便被弘历扶起。
“来,朕今日从内帑中找了几个上好的玉石,你素来喜爱玉的温润,朕想着不管是叫内务府给你制成如意压枕也好,镶嵌在珠钗上、冠上,你拿去制成印章都是好的。”
说是几个,面前摆了一大匣子玉石。
大多都是尚未经雕琢的原玉,有羊脂玉、有芙蓉玉、有鸡血石、黄翡、紫翡。
其中一只已经制好的玉镯,一眼便叫她喜欢了。
浓郁的紫,并未同多么繁复的雕刻工艺 却绝对不逊色于陈婉茵妆台上的任何一只珍品。
还有一个莲花摆件,高约三尺,浓郁的翠色滴出勃勃生机。
小巧玲珑的白玉雕成碗状,与其浑然一体的是从玉碗中生长出来的莲叶与莲蓬还有莲花。
那莲花、莲叶、莲蓬都是浓郁的绿,中间衔接三者与玉碗的是渐变至白玉的根茎。
寓意自然是极好的。
“多谢皇上。这块黄翡,肉质凝实,合该雕个麒麟送子来。臣妾盼着为皇上诞育一个皇儿。”
“好啊。麟之趾,振振公子。朕也盼着和婉茵有个麒麟子。”
他牵着陈婉茵来到御座前。
“朕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个字很合你。”
他将一道圣旨放到陈婉茵面前,原先空着没写下封号的地方,已经填上。
“fu?又或是mi?fu妃?mi妃?”
弘历:“自然是宓(fu)妃。洛神赋云: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生辰时,婉茵一舞,朕仿佛得见洛神,此舞又被咱们取名为惊鸿舞。宓又与福同音,你自然是极合这个封号的。”
弘历原来哪里有这样好的文采?都是被陈婉茵捧得。
原先弘历卖弄文采都卖弄不明白。
陈婉茵原先觉得换了个世界,弘历也是个才学不出众的。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她无才无貌了,这样当然是极好的。
从前,见姐姐与老皇帝谈古论今,而她却只能被叫去唱唱曲,老皇帝还要嫌弃她不通文墨。弘历与她却是半斤对八两。
日子久了之后,她自己反而嫌弃弘历了。自己寻了书来读,弘历有时候见了也跟着一起看。
两个“学渣”十分有共同语言。
如今,弘历也学会引用前人的诗词歌赋了。
“皇上厚爱,臣妾无以为报,只能诞下皇儿之后,再勉力偿还一二了。”
这话……
弘历想起陈婉茵有孕之前,两人玩的有多花,如今又禁欲了快一月,他这哪里遭得住!
陈婉茵也没觉得如何。
她入宫就是要争宠的,手段不论,只要能够得宠。
天下的男子都一样,天打雷劈,她也是要一头扎进紫禁城的。
这里起码有着极致的富贵。
素着伺候了他一回,浣了手,抹上香膏,还在孝期,手上也没戴什么东西,如今也只是素着罢了。
弘历过了把干瘾,此时觉得陈婉茵就是要星星他给星星,他绝不给月亮。
瞧着时辰不早,养心殿不好留妃嫔,陈婉茵才被王钦亲自送出了门。
出去了,正好撞上前来见弘历的青樱。
陈婉茵一扬眉,太后与皇上的旨意仿佛是青樱要在潜邸守孝吧?
她这是公然抗旨?
两人相遇,陈婉茵笑意盈盈地站住,扬了扬右手,虚虚地碰了碰旗头。
青樱居然坦然受了。
陈婉茵这下不痛快了:“青樱姐姐,你不是在守孝吗?这双重孝下来……怎么突然跑来了乾清宫?”
双重孝指的就是先帝与景仁宫。
景仁宫暴毙,青樱是最后见她的人。偏偏景仁宫娘娘死的太及时又太不巧,太后有理说不清,青樱却又出来澄清她姑母乃是睡梦中追随先帝而去,与他人无关。
她这个亲侄女说了这话,即便张廷玉再如何争执,也只能让此事就此盖棺定论。
可惜,青樱两面没讨得好。太后确实打算毒杀乌拉那拉氏。
但是,陈婉茵先下手了。
太后什么都没来及干,却被做了陈婉茵的替罪羊。偏偏没有人知道真相。
弘历本来以为青樱是与他一头的,只要青樱说景仁宫死因有疑,后面自有弘历安排。
怎么得,景仁宫都能出来。
有了景仁宫,太后自然只能站劳弘历那边,弘历自然不必时时提防太后。
可惜,青樱不懂,平白坏了弘历的计划。从那日青樱在御前亲自澄清景仁宫之死,弘历再没见她。
青樱淡笑:“我这有一年时间见不到皇上,如今特意前来与皇上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