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海兰,陈婉茵眼中闪过冷光,又飞快消失,她重新变成往日那样无害又温婉略微有些小性子的模样。
海兰在咸福宫日子不好过。
陈婉茵和高晞月走得近,自然一清二楚。她不出声,但难为海兰的人多得是。
金玉妍与高晞月一人一句,将琅嬅的愤怒一点一点挑起。
她的儿子前不久才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偏偏落下顽疾,日后再也不能文武兼习,只能被其他兄弟压着。
她日日焦心,手上全是簪子扎出的血洞,她跪在佛像前,虔诚而认真地为她的孩子抄写血经。才从撷芳殿出来,便看见海兰在御花园笑闹。因着永琏生病,却有人在御花园放风筝,她本就看海兰不顺眼,被金玉妍和高晞月一番话语更是挑地压制不住怒火。
“你跪这里,跪足两个时辰!让雨水好好冲洗你这肮脏的心肠!”
海兰委屈,她只是为了叫姐姐安心。她在宫中不争不抢,却还是被人欺负,只有姐姐会帮她。
如今姐姐被她们害进了冷宫,她只是报个平安罢了。
二阿哥生病也不是她害的。全是皇后不积阴德,为什么要怪她不知嫡子病症?
陈婉茵和众人一起送了皇后回长春宫,这才与高晞月分开,回了翊坤宫。
翊坤宫、咸福宫、长春宫同属西六宫,倒也不麻烦陈婉茵绕远路回去。
回了宫,卸下钗环,换了平底的室内鞋子,顺心端来铜盆,里头掺了花露、牛乳、玫瑰花瓣,陈婉茵摘了护甲、戒指、镯子,被顺心服侍着浣了手,拿了巾子擦干了手,抹上护手香膏。
她一手支颐,左手摆弄着案上花房送来的山茶。
山茶花,便是掉下枝头也是整朵的,不肯花瓣一片片凋零。
“月琉,皇上有几日没来后宫了?”
月琉自然记着:“娘娘,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本宫原想着皇上不来,也不是独独不来翊坤宫,除了去瞧瞧永琏,皇上如今来后宫也是在长春宫、咸福宫、翊坤宫打转。只是……”
她怎么觉着,弘历是在养心殿打野食了。外头雨声变大了,这样的雨夜。
“永珲睡下了吗?”
月琉:“娘娘放心,咱们阿哥睡得香着呢。您今日不在宫里,阿哥算是撒欢儿了,疯玩了一整日,晚上用了晚膳,被长宁拒着走小半刻钟,摸着肚子不鼓了,倒头就睡了。”
“我去瞧瞧他。”
她想起以前小时候,那时,安比槐还没有烂透,或者说,那时候他还能装一装。下雨了,他和娘都会在大晚上看着她睡下。
她学着娘爱她的样子,去爱着永珲。
不过,心疼男人倒霉十辈子。即便是亲儿子也不能叫她丢了自己。
坐在永珲床前,她伸手摸了摸永珲伸在被子外头的手,温热的。但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么露在外头也容易着凉。她将永珲的手塞回被子里。
摸了摸永珲的脸。
他熟睡着,白嫩的脸蛋上是肉嘟嘟的弧度,一看便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孩。
你要健健康康的,不要叫额娘和皇后一般,日日哭干了眼泪。
额娘不想再生孩子了。
第二日,请安后,她带人提着荷花酥去了养心殿。
趁着弘历还能看,不抓紧争宠,难道还要等他四十好几了才上赶着吗?那她后头怕是连齐妃都比不上!
养心殿外守着的是进忠和进保,进忠瞧见陈婉茵来了,立马上前行礼:“奴才给宓妃娘娘请安,皇上如今正得空,奴才这就给您通传。”
他这么殷勤当然是陈婉茵给的太多了。
其实,他很想投靠这位妃主,毕竟皇后之下第一人便是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