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浮云宗七十二峰笼罩在淡紫色的云雾中。
沐颖之立于凌云阁飞檐之上，素白长袍被山风鼓动，腰间玉铃发出清脆声响。她手中那封赤红火漆的信函已被拆阅三遍，每读一次，眉头便紧锁一分。
"师姐。"
身后传来低沉男声，沐颖之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整个浮云宗，会在这个时辰无声无息接近她三丈之内而不被察觉的，唯有李瑾商一人。
"钧天门封印松动了。"她将信函递向身后，"魔族先锋已攻破青霞派山门，死伤过半。"
李瑾商接过信笺，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两人俱是一顿。
他迅速收回手，低头阅读时，额前几缕黑发垂落，遮住了眼中闪过的锐光。
"宗主命我们明日启程支援？"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随师姐同去。"
沐颖之转身，月光恰好落在她明媚的面容上。
她比李瑾商矮了半头，气势却丝毫不减："自然是你。放眼全宗，能跟上我剑速的也就只有你了。"她唇角微扬，露出标志性的自信笑容，"去准备吧，带上'寒星'，这次恐怕要见血了。"
李瑾商点头，转身时袖中拳头已然握紧。他太了解沐颖之——越是轻描淡写，局势便越是凶险。
次日寅时，浮云宗十二名精英弟子集结在主峰广场。
沐颖之一身劲装，长发高束，腰间除了本命玉铃外，只悬了一柄看似普通的青锋剑。李瑾商立于她身侧，背负黑布包裹的长形物件，那是他从不离身的"寒星"重剑。
"记住，"沐颖之环视众人，声音清亮，"我们的任务是协助青霞派撤离，拖延魔族攻势，不是逞英雄。若遇魔将，立刻发信号，不可单独应战。"
众弟子齐声应诺，唯有李瑾商注意到她话中深意——她已做好与魔将交锋的准备。
御剑飞行三日，越接近青霞派，天空越发阴沉。
第四日黄昏，众人终于看到远处冲天火光。青霞派所在的栖霞山已是一片狼藉，护山大阵破碎不堪，黑色魔气如毒蛇般在废墟间游走。
"不对劲。"沐颖之突然抬手止住队伍，"魔气浓度远超预期，这不是先锋部队，而是——"
她话音未落，地面猛然裂开，数十道黑影窜出。
李瑾商反应极快，寒星剑瞬间出鞘，一道银白剑气横扫，将扑向沐颖之的三只魔物拦腰斩断。
"结阵！"沐颖之高喝，青锋剑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剑光所过之处，魔气纷纷退散。十二名弟子迅速组成浮云剑阵，背靠背抵御源源不断的魔物。
李瑾商始终不离沐颖之左右，他的剑法大开大合，与沐颖之灵动飘逸的剑招形成绝妙互补。两人配合无间，转眼间已斩杀上百魔物，但敌人数量丝毫不见减少。
"有魔将在操控！"沐颖之突然指向东南方一座半塌的楼阁，"瑾商，掩护我！"
不等回应，她已纵身跃出。
李瑾商毫不迟疑，寒星剑爆发出刺目银光，硬生生在魔潮中劈出一条通道。沐颖之如白鹤掠空，转瞬逼近楼阁，青锋剑直指阁中那道高大的黑影。
魔将发出刺耳尖啸，六条手臂各持兵器迎战。沐颖之剑势一变，使出自创的"流云九转"，剑光如行云流水，看似柔和却暗藏杀机。魔将一时不察，两条手臂应声而断！
就在魔将暴怒反击之际，一道银光自下而上贯穿它的胸膛——李瑾商不知何时已潜至下方，寒星剑精准刺入魔将核心。
"漂亮！"沐颖之赞道，手中剑招不停，趁势斩下魔将头颅。随着魔将毙命，周围魔物顿时失去指挥，开始四散逃窜。
战后清点，浮云宗仅轻伤三人，堪称大捷。青霞派幸存的长老感激涕零，沐颖之却无喜色，只是反复检查魔将残骸。
"这不是普通魔将，"回程途中，她对李瑾商低语，"它体内有钧天门的封印碎片。恐怕...真正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痕。"
月华如水，两人并肩立于飞剑上。
李瑾商“嗯”了一声，恐沐颖之忧思过甚，于是罕见地主动开口："师姐今日的'流云九转'，比上月更精妙了。"
沐颖之侧目看他，暂时把疑惑暂晾一边，放松起来笑意盈盈："难得听你夸人。不过说实话，最后那一剑若再偏三分，效果会更好。"
"嗯。"李瑾商点头，竟从怀中取出一块暗色金属片，"我改进了锻造术，这个...给你。"
沐颖之接过，发现是一片极薄的剑鞘衬里，上面密布着精巧的纹路。"这是...能增强剑气传导的灵纹？你自己设计的？"
李瑾商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远处山峦上。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沐颖之忽然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师弟，不知何时已长成了令宗门女弟子频频侧目的俊朗青年。
"瑾商，"她鬼使神差地说，"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们比试一场如何？不用灵力，纯比剑招。"
李瑾商转头看她，黑眸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好。"
简单一个字，却让沐颖之心头莫名一颤。她急忙移开视线，将金属片小心收好："那就说定了。现在，我们得尽快向宗主汇报钧天门的情况。"
山风骤起，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两人都不曾想到，这场约定的比试，将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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