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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七色光轮

废弃铁路桥洞下,夕阳的余晖将涂鸦斑驳的水泥地面染成一片暖金色。训练的热度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残留着微弱的臭氧味、草木清香以及一丝……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喂!石头脑袋!你刚才那一下是故意的吧?!” 一声带着明显怒气的娇叱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桥洞中央。

蕾娜此刻正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几步开外的橙砾,深紫色的长发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微微散乱,那双同样深紫的眼眸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像两颗灼灼的紫水晶。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缠绕紫色电纹的短棍“焦雷之刺”,棍尖还残留着几缕不安分的细小电弧,噼啪作响。

橙砾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校服外套的袖子,那里赫然有一小片焦黑的痕迹,边缘还冒着细微的青烟。她抬起头,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毫不避讳地迎上蕾娜喷火的目光,声音比她的岩石臂铠更硬:“控制不好力量,就别乱放。烧坏衣服,你赔?”

“我赔?!哈!”蕾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泼辣的劲儿,“明明是你自己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儿!我都说了我在练习‘雷闪突刺’!你自己反应慢怪谁?怎么?仓库那一下还没把你电清醒?要不要再试试?!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她说着,示威似的将焦雷之刺向前一指,棍尖的电弧“滋啦”一声暴涨了几分,映得她苍白的脸孔多了几分凌厉。

气氛瞬间紧绷!

“蕾娜!冷静!”舜华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橡木法杖横在身前,顶端的木槿花散发出柔和的绿光,试图平息空气中躁动的雷元素。“橙砾你也少说两句!”

“就是!吵什么吵!训练场就是会出意外嘛!”明泽也跳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她那几个小棱镜,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再说了,石头妹皮糙肉厚的,烧个小洞算什么!蕾娜你那电花挺带劲的,就是准头嘛……”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瞄了一眼蕾娜棍尖乱窜的电弧,“啧啧,比我的光棱还歪!”

“闭嘴!刺猬头!谁准你评价我了?!”蕾娜立刻调转矛头,对着明泽也毫不客气地开火。

“喂!你叫谁刺猬头!你个放电的疯婆子!”明泽立刻炸毛。

“够了!”红叶忍无可忍,猛地踏前一步,戴着火焰指虎的拳头“砰”地一声砸在旁边一个废弃的铁桶上,发出震耳的巨响!铁桶瞬间被砸出一个凹陷,边缘还泛着赤红。“要打出去打!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影牙说不定正看着我们内讧偷笑呢!”

这声怒吼和铁桶的惨状终于让桥洞里安静了一瞬。紫菀忿忿地收回焦雷之刺,棍尖的电弧不甘心地闪烁了几下才熄灭,她狠狠瞪了橙砾一眼,又剜了明泽一眼,抱着胳膊走到桥洞另一边,气鼓鼓地坐下,深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显示着她内心的极度不爽。橙砾则冷哼一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也走到远处一个桥墩靠着,闭上眼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只是她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蓝汐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蕾娜身边,轻轻递过去一瓶水。双玉则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浅蓝色的眼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悄悄挪到明泽身边,小声道:“……别……别吵了……”

舜华揉了揉眉心,深感带这支队伍的“艰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重新举起橡木法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内讧到此为止!时间宝贵!现在,双玉、蓝汐,你们配合!双玉用风加速蓝汐的水流,目标是冲刷掉对面墙壁上那片最顽固的涂鸦!注意控制力度和范围!”

被点名的两人立刻打起精神。双玉集中意念,手腕上的青色翎羽印记微微发亮,一股凝练的气流缠绕上蓝汐的指尖。蓝汐浅海蓝的眼眸专注,从深蓝色的水晶瓶中引出一道清澈的水流。水流在风力的加速下,如同高压水枪般激射而出,精准地冲刷着墙壁上五颜六色的喷漆,效果显著。

“很好!控制力进步很大!”舜华适时给予肯定。双玉脸上露出小小的欣喜,蓝汐也回以温柔的微笑。这和谐的一幕稍稍冲淡了刚才的硝烟味。

然而,好景不长。

“橙砾!红叶!”舜华再次点名,“你们两个配合!橙砾构筑一个半圆形的岩石屏障,红叶,你的火焰从屏障内侧覆盖上去,形成一个防御性的‘熔岩壁垒’!注意火焰的温度和岩石的承受力!”

橙砾和红叶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橙砾走到场地中央,沉腰下马,双拳猛地砸向地面!

轰隆!

一道厚实的、布满棱角的弧形岩石壁垒瞬间拔地而起,如同坚固的掩体。

红叶深吸一口气,戴着的赤红指虎光芒大盛,她双拳紧握,橘红色的烈焰如同两条咆哮的火龙,从她拳锋喷涌而出,炽热的气浪瞬间席卷开来!火龙怒吼着,狠狠撞向岩石壁垒的内侧,试图均匀覆盖。

然而,就在火焰即将完全包裹岩石的瞬间——

“小心!”蓝汐突然惊呼!

只见一道极其细微、快如闪电的紫色电蛇,如同潜伏的毒针,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激射而来!目标并非岩石壁垒,而是壁垒内侧、红叶正在操控的火焰核心区域!

滋啦——轰!

那道微弱的紫色电蛇精准地刺入了火焰最汹涌的能量节点!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原本被红叶勉强控制的火焰瞬间发生了剧烈的能量紊乱和爆炸!

轰!!!

一声比刚才更大的爆响!失控的火焰夹杂着碎石如同烟花般炸开!首当其冲的红叶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橙砾构筑的岩石壁垒也被炸开一个大豁口,碎石乱飞!离得稍近的明泽和双玉也被气浪推得踉跄后退!

“红叶!”

“明泽!双玉!”

惊呼声四起!

烟尘弥漫中,红叶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臂被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幸好火焰指虎自动护主,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她愤怒地看向蕾娜的方向:“蕾娜!你干什么?!”

蕾娜也愣住了,看着自己手里焦雷之刺尖端残留的一丝不受控制的电火花,再看看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受伤的红叶,泼辣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一丝……心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刚才看石头脑袋不爽,想……想用个小电弧吓唬她一下……谁知道……谁知道它自己飞过去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委屈,但更多的是闯祸后的不知所措。

“吓唬我?”橙砾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她缓缓从烟尘中走出,校服外套被爆炸的碎石划破了好几处,手臂上也有一道明显的擦伤。她一步步走向紫菀,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周身散发出的土黄色能量波动让地面都微微震颤。“用你那控制不住的、危险的力量?在训练场上?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如果偏一点,打中的可能就是双玉或者明泽?!”

蕾娜被橙砾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但泼辣的性子让她不肯服软,梗着脖子反驳:“少……少吓唬人!我……我控制得住!是意外!谁让你刚才那样说我!”

“说你?”橙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我说错了吗?!看看你干的好事!力量暴走,伤及同伴!这和在仓库被影牙控制时有什么区别?!你就是个行走的炸弹!”

“你——!”蕾娜气得浑身发抖,深紫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但更多的是被戳中痛处的羞愤和暴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被那鬼东西侵蚀是什么感觉!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 她猛地举起焦雷之刺,紫色的电弧再次不受控制地在她周身乱窜,眼看就要爆发!

“都给我住手!!!”

舜华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她手中的橡木法杖重重顿地!嗡——!一股磅礴而柔和的绿色生命能量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桥洞!躁动的雷元素被强行安抚、压制!狂乱的火焰余烬被扑灭!连橙砾周身涌动的岩元素也被温和地包裹、平息!

强大的威压让所有人都瞬间噤声,连暴怒中的蕾娜也被这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定在原地,周身乱窜的电弧不甘心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她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橙砾也闷哼一声,身上的土黄色光芒被强行压回体内,她脸色微白,显然也受到了反震,但眼神依旧冰冷地瞪着蕾娜。

舜华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一下也消耗不小。她深棕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受伤的红叶和明泽、受到惊吓的双玉、一脸担忧的蓝汐,最后落在僵持对峙的橙砾和泪流满面的蕾娜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失望,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看看你们!”舜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股沉痛的力量,“影牙就在暗处虎视眈眈!归墟之井的威胁悬在头顶!而你们!拥有着守护彼此、守护这个世界的力量,却在做什么?!内讧!猜忌!用力量互相伤害!”

她走到蕾娜面前,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倔强,声音严厉却不再冰冷:“蕾娜,力量不是用来泄愤的工具!控制不住,就是灾难!你的痛苦,我们理解,但这不是你伤害同伴的理由!你的每一次失控,都是在给影牙机会!”

她又转向橙砾,目光如炬:“橙砾!你的坚硬和警惕是盾牌,不是伤人的利刃!指责和排斥解决不了问题!蕾娜需要的是帮助和引导,不是你的冷嘲热讽和刺激!你们是同伴!不是敌人!”

橙砾紧抿着嘴唇,别过脸去,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丝。

舜华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我们是一个整体!七色光轮!缺一不可!火焰的爆发需要岩石的守护,雷电的迅疾需要流水的疏导,光芒的净化需要草木的根基,风的自由需要同伴的牵绊!力量相生,也能相克!但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和协作都做不到,我们拿什么对抗影牙?拿什么守护彼此?!”

她的话如同重锤,敲醒了被怒火和委屈冲昏头脑的两人。蕾娜抽泣着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橙砾也沉默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地面上的碎石。

桥洞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城市车流声和晚风吹过桥洞的呜咽。

“收拾一下。”舜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红叶、明泽,处理伤口。蓝汐,帮她们清理一下。双玉,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留下明显的元素痕迹。橙砾、蕾娜……”她顿了顿,“你们俩,负责把炸坏的岩石清理掉,顺便……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十分钟后,我们离开这里。明天……还要上学。”

最后的“上学”两个字,带着一种荒诞又沉重的现实感,将众人彻底拉回了平凡的世界。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地平线,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桥洞内外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七位少女默默行动起来,清理战场,处理伤口。橙砾沉默地搬运着碎石,蕾娜则红着眼睛,动作有些笨拙地帮忙,两人之间依旧沉默,但那剑拔弩张的敌意,似乎被舜华沉重的话语和现实的疲惫暂时压了下去。信任的裂痕需要时间弥合,而她们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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