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交锋

室里的空气又湿又冷，林墨缩在单人床上，后背紧紧抵着墙面。她能感觉到隔音棉凹凸不平的纹理硌着脊椎，墙上昏黄的壁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对面堆放的应急食品上。铁盒子上印着的保质期晃得她眼晕——2023年7月，还有三个月就过期了。原来凌辰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地方。

手里攥着的矿泉水瓶渗出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通风口传来微弱的抽气声，混着外面隐约的打斗闷响，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她的心脏。林墨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书桌抽屉半开着，露出半包掉出来的压缩饼干。林墨扯了块塞进嘴里，干涩的粉末呛得她咳嗽起来。口袋里的U盘硌着大腿，方方正正的棱角像块烙铁。她摸到操作台上闪着微光的屏幕，六个分屏正显示着别墅不同角落的画面，其中一个格子里，赵峰的脸涨得通红。

"妈的！给我搜！"监控里的赵峰一脚踹翻了茶几，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刺得林墨耳膜疼。她颤抖着按下切换键，画面突然切到书房，赵峰手里的枪正顶着凌辰的太阳穴。林墨的呼吸瞬间卡在喉咙里，手指死死抠进掌心。

"把林建国的U盘交出来！"赵峰的声音通过音响失真地传来，"别他妈跟我装蒜，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以为藏得住？"

凌辰的白衬衫领口撕开道口子，嘴角挂着血迹，却扯着嘴角冷笑："赵少大半夜私闯民宅还带枪，就不怕把自己玩进去？"

"少废话！"赵峰左手猛地举起个黑色东西，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个U盘，侧面贴着的"CONFIDENTIAL"标签跟自己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通风口的声音突然变尖，像有人在外面调整了风扇转速。林墨盯着屏幕上晃动的U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起刚才凌辰把她推进来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下书架第三层；想起赵峰闯进来时，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他说"保护好那个U盘"时，指尖在她手腕上留下的红痕。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林墨牙齿打颤着抱住膝盖。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他根本不是在保护她，是把她当诱饵塞进了陷阱！爸爸的笔记本，泛黄的信纸，"辰儿亲启"的字样......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凌辰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砰！"暗室门突然传来轻响，林墨像受惊的猫一样蹦起来，抓起桌上的金属台灯横在胸前。通风口的光线下，书架正无声地向侧面滑动，露出外面狼藉的书房。逆光中站着个高大身影，凌辰的头发滴着血，衬衫第二颗纽扣掉了，露出的锁骨上有道红色抓痕。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对峙，书房里飘来浓重的血腥味。凌辰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林墨紧握成拳的右手上，那里正是口袋的位置。他右手垂在身侧，指节泛白，左手不自然地蜷着，似乎受了伤。壁灯光线忽明忽暗，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看不出情绪。

林墨的脚往后挪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书架合拢的机械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暗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约的警笛。她突然注意到凌辰的裤腿在滴血，深色布料洇开一块深色痕迹，顺着小腿滴在地毯上。

"你受伤了。"话音刚落林墨就后悔了，她怎么还在关心这个骗子。

凌辰没说话，向前迈了一步。他太高了，阴影完全罩住林墨，带着浓烈的雪松味和血腥味。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推他，却被他抓住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吓人，虎口有道新鲜伤口，血珠渗出来沾在她腕上。

"那个U盘......"凌辰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喉结上下滚动着，"能不能让我看看？"

林墨猛地抽回手，口袋里的U盘随着这个动作滑出来，在空中划过道银亮的弧线。凌辰的瞳孔突然收缩，伸手去接的瞬间，林墨已经抢先一步抓住了U盘。塑料外壳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你们到底在找哪个U盘？"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倔强地抬着下巴，"赵峰手里有一个，我这里有一个，到底哪个才是你们想要的？"

凌辰的视线胶着在她紧握U盘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壁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林墨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应急食品铁盒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几包巧克力棒。

"说啊！"林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一片，"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安的什么心？如果爸爸真是你恩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凌辰突然朝她逼近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拳头大小的距离。林墨能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血渍，闻到他呼吸里的威士忌味。他的手悬在她脸颊旁边，指尖距离她颤抖的唇只有几厘米，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凌辰的喉结动了动，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林墨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在这时，监控屏幕突然疯狂闪烁起来。

红蓝交替的光透过屏幕映在两人脸上，其中一个监控画面里，四辆警车正冲破雨幕停在别墅门口。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死神的交响曲。林墨猛地回头，凌辰趁机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监控台前。

"你看这个。"他指向其中一个分屏，画面里几个穿黑色雨衣的人正翻墙进后院，动作利落得不像警察，"他们不是来救你的。"

林墨的手指冰凉，U盘硌得手心生疼。她看着屏幕上那些黑衣人腰间若隐若现的枪套，又看看凌辰流血的嘴角，突然不知道该相信谁。暗室里的壁灯滋滋作响，仿佛随时会熄灭。

凌辰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疼："听着，现在没时间解释。把U盘给我，我保证你安全。"

"那你呢？"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林墨自己都愣了。她不是应该恨他吗？可看到那些黑衣人靠近书房，心脏却像被一只手攥住似的疼。

雨声越来越大，砸在屋顶噼啪作响。凌辰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滴到她手背上。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替她擦掉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撞门声打断，"别相信任何人。"

暗室的灯光骤然熄灭，监控屏幕同时黑屏。林墨在一片黑暗中抓紧凌辰冰冷的手，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U盘还紧紧攥在手心，烫得像块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