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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真的出现吗

生活的脚步

东子看他吃完了青菜然后就皱着眉头说。

“你还是吃点肉吧,你别怕吃肉长胖了。你现在已经瘦的皮包骨了。如果不增加脂肪你怎么才能好啊?再吃一个半块儿吧?”

平儿厌恶的躲着,就是不再吃那个丸子。东子很是生气,他扭着苹果的头愣把那1/4块的丸子塞进了瓶儿的嘴里。

平儿是就着眼泪在嚼着食物一边儿咀嚼的一边瞪着那双泪眼瞪着东子。冬子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认为这是自己为媳妇着想,他假装镇静的帮着平儿理了理头发。抻了抻病号服的领子。看着平儿可能是咽下去了,就抱起了她。

平儿双腿后靠着床沿儿,身子倾斜在东子的身上。她把嘴贴在了东子的耳朵旁:

“你靠近点儿,我想跟你说句话。”

冬子不以为然地回道:

“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那。”

平儿仍旧固执地说道:

“你贴近点儿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东子只能弓着腰把自己的耳朵对着瓶子的嘴。平儿喘了一阵子气儿,然后抱着东子的头,把嘴贴在了东子的耳朵旁边,轻声的骂道:

“我✕你……!”

东子愣住了,但他没有生气,他只是痒痒地说道:

“你爱怎么谁就怎么谁吧,反正我是为了你好,别赌气啦,我抱着你咱们跳跳舞吧,吃完了正好活动活动!”

说罢,他真的象跳舞一样,抱着平儿开始摇动了起来。很享受的样子,还闭上了眼睛。

突然萍儿身子一僵,身体就向床上昂面倒去一股热流就撒在了东子的腿上,低头一看,萍儿的大腿下已经有屎尿渗流了下来。

平儿僵硬而惨白的身子,大睁着的眼睛,伴随着屎尿的气味,东子的脑海里冒出了一句“大限到了!”

他听老人讲过,在病人将死之前,必须得及时把装果衣服穿上。不然等到身体僵硬了以后,胳膊腿儿不能弯曲了,衣服可就穿不上了,那就只得下剪子了。

所以东子毫不犹豫,迅速把平儿摆正了身体,然后从床底下拽出来那个大黑塑料袋子。把里面早已经预备好了的大红的棉袄棉裤抻了出来。

还有西服西裤一类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该穿哪件好了。最后是他感觉还是穿棉袄棉裤省事儿,因为那个老古董没有扣子,用系带一系就成了。

他拿着衣服,又抱起平儿,手忙脚乱地又去脱平儿的病号服。弄好了胳膊,抻不出袖子,这才想着去抱起身子,掰着胳膊,慌乱之中突然碰到了墙下面的那个救急按钮。他立马拿了起来,按动了开关。

不一会儿小护士就跑了进来,一看床上红红绿绿的衣服。她立马就都给哗啦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呢?赶紧起来,下来!你先出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

东子赶紧站起身说:

“等一会儿也行,那个推车送饭打扫卫生的老姐姐,倒是跟我说了,穿衣服的时候叫她帮忙我这就叫她!”

小护士扭过头来忙道,

“你叫什么叫啊,你先出去,大夫就过来了!”说着,把床位调整了位置,这时候门打开了。医生进来了,有护士推来了显示仪器。还跟来了两个男大夫,他俩推着不知道是什么仪器。进了房间以后就找插座连上电源,一个拿着两个电烙铁的来到平儿跟前,那个护士把平儿的衣服弄好,把胸膛亮出来,然后把东子推出了门外。东子站在门外着里面。

那个拿着电烙铁的大夫,站好了位置。

旁边的大夫管控着推车上的仪器开关。只听到这个人大声说道。

“300焦耳准备。第一次,开始。

随着声话音刚落下,那个两个电烙铁就猛的按在了平儿袒露着的胸口上,就听得“砰”的一声。平儿的身子随着这声音就弹跳起来。然后摔了下去,并在床上颠簸着几下,就没动静了。

接着听到了第二句声音响起。

“300焦耳准备,第二次,开始。

这次又跟上次一样,眼瞅着电烙铁再一次落在了萍儿的身上,萍儿的身子再一次蹦了起来。随着颤动了几下,又不动了。

“300焦耳准备,第三次,开始。

随着“砰“”的一声,萍儿的身子又一次蹦了起来。这一次落下了以后,脖子转动了一下,身子软了下来,好像是缓了过来。

这时那个大夫放下了两个大烙铁头,来到了平儿的近前,用手探了一下呼吸,又翻了一下眼皮。然后示意了一下,两个大夫就把这个除颤的仪器推了出来。随着大夫出来,小护士拉住了东子。

“记住了,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不能着急忙慌的穿衣服,要先叫我们进行抢救,除颤以后没辙了,我们允许了,你再穿衣服。这人还没死透呢,你他妈着什么急呀?”

东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医院抢救的程序是这么来的。

再到东进了病房。这时候床位已经被彻底的打乱了。平儿的床变成了斜横着。旁边放上了一个哒哒哒哒乱响的仪器。小护士对着电视屏里边波段走动的曲线,对东子嘱咐道:

“只要是这屈里拐弯儿曲线不变,就等于没事儿,如果声音变了,节奏也变了,“噔,噔”响了,那个曲线要是开始变缓,渐渐的变成直线了,你就赶紧按铃叫我们。记住了啊,一定要盯住这个显示器。这可是你媳妇儿的命。千万不能睡觉。一定要盯住了。要是不行就得找你们的家属来回替班。”说完推着除颤的设备走了。

这时东子赶紧去拿着脸盆,毛巾接来了清水一点儿一点儿帮助平儿进行清洗。到了晚上哥哥马宝生来了,东子说明了情况。大舅哥道”晚上我值不了夜班,你再盯阵夜班,明天早上我就来接换替你,行吧?”那有什么不行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东子这时候想到了官庄那个中医大夫所说的话。要经过一次大的起伏,你媳妇的病才能渐渐的好起来。刚才不就是一次大的起伏吗?九死一生啊。从鬼门关里过了一回了。 这次应该是彻底好了吧。想到了这些,东子的心里渐渐的欣慰起来。

听着显示器里滴滴嗒嗒的声音。看着显示屏那两条曲里拐弯的曲线。冬子一点睡意也没有。仿佛是盯着平儿的命运一般,象是入了定的老和尚,显得那样的神圣,又是那样的凄凉。平儿的一生不就和这根曲线一样的吗,滴滴嗒嗒的响着,象是被反反复复地折腾着,到后来可能会像小护士说的那样,渐渐的拉成一条直线,然后声音就消失了,平儿就走了,她上哪儿去了呢?

显示器可不管这一套,它只要是被拔下电源。就会转到另外一间病房插在另外的一个人的身体上,于是又曲里拐弯地走了起来,叮了当啷的响了起来,记述起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去了。

回顾起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就象这上面的曲线一般,而那嘀嗒作响的声音就是他们一次次吵架的频率,也是锅碗瓢勺的奏鸣,更象是平儿的一声声的倾诉。从打认识的萍儿开始,从西海子公园的湖畔到帅府街1号的那间小破房,从东大街一号的那个那间街面房。再到东关果园路上的那一栋简易楼,从赵登禹大街大河沿12号的那个院落,再到新华北路的20号楼,萍儿的生命至此就画上了句号,如今躺在了结研所里的21号病房里苟延残喘着。

“看什么呢?东子哥,你怎么不言语了呀?

我刚才出去了转了一圈,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真美呀,五彩缤纷的,那里的花儿开的漂亮极了,人也长得特别的好看。到处都是广告牌子。但出售的是就是一个商品。看了半天,不管是行书,还是楷书,或者是篆书,做的都是天堂这个广告。我在天堂里都迷路了。后来开着开着车就把车给丢了。我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是着急呀。一个劲儿的叫喊着小刚,小刚。小刚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这么一着急,睁眼一看,看见我老公了,嘿嘿。”

萍儿喘了口气,红红的脸颊上挂着汗珠,东子给她用毛巾擦了擦,她的手竟然抬不起来了:“东子哥哥,你帮我翻个身好吗?我现在难受死了。我本来是不想离开那个花花世界的。突然就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的大帅。我赶紧的回来了,她来看我来了,帅儿。帅儿,妈妈想你了呀?东子哥哥,你叫大帅过来呀!”

东子站起身抚摸着平儿,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怎么不能动了呀?这怎么抱呀,他拽了一下,发现她的身子竟然有千斤重:于是说道

“你略微抬抬身子,我把手插进去,好了,我们一二三,使劲好吧?一二三,起!好,哎呀,我说你旅游了一趟,这身的倒壮实了。”东子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平儿羞涩的笑了。

“你总是笑话人家,我知道我又胖了,今后我一定听你的,抓紧减肥。我也要运动,我要向你学习,先去跳交际舞,然后跟你去跑步,最后我们一块儿去冬泳。你一定可要带好我呀。让我也早学会了,今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去开出租了。让小刚自己一个人去开吧。”

萍儿说一阵,就歇一阵儿,喘阵子气儿才顺过来。她好像力气快完了一般,东子怎么也感觉不出来刘大夫说的那个什么奇迹。到底能不能实现那!东子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刘大夫能够过来呀,你丫挺倒是帮我瞧瞧来啊!

望着平儿在那里默默地嘟囔着,再看着旁边的那一包子一包子的药,东子突然感到,这些可能都没用了。因为老话不说了吗,人在走的时候身子是非常沉的。现在他突然感觉到萍儿的身子是那么的重,联想到他过去对平儿的种种不满和愤恨,他突然醒悟到,这是自己的报应来了,勾魂的小鬼可能已经就站在门外了,望着窗外黑个隆冬的夜色,东子的心抽得更紧了。

“冬子哥哥,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爬香山的那段日子吗?记着我提着录音机,你拽着大帅,咱们一起爬鬼见愁。顺着索道底下追着索道跑,那时候你穿的那件米黄色的风衣就像追捕里的杜秋,尤其是你满脑袋的头发。跟杜秋一模一样,也是黑黑的脸庞,矫健的身躯,就是没有人家杜秋的眼睛大。这个头也都差不多,出国购置的西装也和杜秋的颜色一样。咱们买的那个三洋录音机声音招来多少人侧目啊!”

东子也陷入了沉思,泪水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

“哪里呀?你~把我说的也忒好了,我哪里有杜秋的风采啊,更没有他那么高大,眼睛就别提了,倒是你长得像真优美那么可爱迷人,记得你骑摩托车带我刷街那次吗?就象真优美骑着马带着杜秋一模一样的。”

“是啊,我也忘不了那天你吓的什么似的,一个劲地喊慢点,慢点,怕的像个孩子似的,是不是都要哭出来了呀?咳咳!”

平儿没有一点儿困意,睁着两只大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笑面如花,一会儿愁容满面,泪水默默的从眼角流出了下来。东子一边擦着她额头的汗水,一边擦着她眼角里流出来的泪水,自己的泪水竟然顾不过来,大滴大滴地掉在了床单上。他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子,陌生的都快不认识了,这是平儿吗?这是平儿吗?真的是人之将至,其言也善吗?

平儿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就好像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似的,汗水伴着泪水无声地流淌着,好象没有尽头。

“记得我们每年国庆都去上天安门广场照花吗?那个时候我们每次都在大花篮前面抢镜头,大帅那个时候也是最上镜的时候,我用着你出国购置的那个理光七照相机,那可是当时最时髦的,招来多少人羡慕啊。”

天终于亮了,宝生哥走了进来,看着妹妹的模样,他的眼睛也红了,他可能更清楚自己妹妹现在的处境,他是不想让东子走的,但苦于找不出理由,看着东子刚要说什么,东子先开口了:

“哥,你歇会,我出去透透气,抽支烟,一会回来!”

“东子哥哥,你干嘛去呀!你不能离开我了呀,我都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吧,别生气了呀,我改了还不成吗?”

东子赶紧回过身子。对着妻子低声道:

“我就是出去透透气,一会就回来!我不走,真的不走!哥你看着吧,那个声音变了,曲线变直线了赶紧按铃叫护士!”

东子下了楼,出了大门,站在门口的花坛边上,点上一支烟,一边吸着,一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象是要下雨了,可能老天爷也发慈悲,看不下去了吧?

花坛里的花或者是疏于管理,也或者是过季了,残花败叶在干枯中挣扎着。东子又一次想到自己过去的种种,真的是不知足,总是怀疑平儿,你怎么就不反省你自己呢,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总是怀疑平儿和志刚,这下好了,就连这个赖的也保不住了,也要失去了,傻了吧?

也许刘大夫说的那个奇迹没准就会出现的,那样的话,自己就真的好好地对待平儿了,再也不能老怀疑这怀疑那的了,好好地过日子吧,想着着,东子掐灭了烟头,向病房走了回去。

一进病房,宝生哥就拽住了东子:

“保平吐血了!”说着就指着床单上的斑点,东子一看什么呀,“不是血,那是她吐出来的药沫子,就是官庄刘大夫开的丹药,她故意吐的!”

看着老公回来了,平儿脸上漏出了喜色,

“你没走呀,是舍不得了吧?你吃饭去吧!看你那累的,都瘦了,哎呦,我这疼啊,麻烦你,走之前再给我翻个身好嘛?我哥他不会,他也没你有劲,求你了!”

东子只得重新回到了床头,站好了位置,先把双手比划着伸到平儿的腰间,还是重复夜里翻身的那一套程序:

“好,你准备好了吗?我们一二三,来,一,二,三起!”

这声音刚落,就见平儿纹丝没动,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东子,东子立马感觉平儿的身体在下沉,下沉,他使劲抽出了手,发现平儿变了模样,身子开始发僵发直了,立马按了叫铃,随着大夫和护士进来,东子拉着宝生哥躲了出去,站在门外从窗户里看着两个大夫重复着昨天的动作。最后一次之后,那个拿着电烙铁的大个子,又一次检查了气息,翻了翻眼皮,最后给小护士一个手势,护士立马就去拔电源,推仪检,示意门外的东子进来:

“这次,你们可以给她穿衣服了!”撂下话就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东子急忙把床恢复到了原位,开始拽出了床底下的黑塑料袋,拿出了装裹衣服,他先把病号服解开,然后把平儿抄起来坐直了,再跳到了床上站在平儿的身后,跪着双腿抱着平儿别倒下,宝生哥拿好了衣服,东子一边依着平儿一边抬起平儿的胳膊给她先伸进一只袖子,然后把衣服都扽过来,再把另一只袖子预备好了,再去抬起平儿的胳膊,把这最后一只手伸进袖子里,抻好了衣服,这才喘口气。然后让宝生哥预备棉裤,他先把两只脚插进棉裤里,伸到了大腿根,然后再跳上床,去抱平儿让宝生哥准备着提棉裤,他是面对着平儿,双手从腋窝使劲,棉袄太滑使不上劲,不行!就挪了挪脚的位置,重新站稳了,把手伸进了衣服里面使劲往起抱,这个时候平儿的头正好耷拉着对着东子,那眼神竟然让东子大吃一惊,他紧忙一歪头,只听的“噗”的一声,东子立马感到一口气从平儿嘴里喷了出来。东子吓了一哆嗦,冷汗也随着这一声“噗”涌了出来。

这让东子想起了前一阵子妈妈告诉他的话:

“东儿你可要记住了,平儿走了的时候我是不能出面的,什么都交给你了,最后你给她穿衣服时,千万不要把脸对着她,她在最后会有一口气喷出来,这口气要是喷出来,可是要命的,要是喷在你的脸上,那你这整个人就算瞎了,一辈子就象是被霜打了似的抬不起头来,多棒的大小伙子,也禁不住死人的这最后的一喷,你可要记住了呀!”

东子慢慢地放下了平儿,这个时候,推车送饭的张姨也进来了,系带,穿鞋,往嘴里塞茶叶,最后推进了停尸房的大冰柜里,等东子走出来,正看见现在门口的艳敏,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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