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新芽

一

也是由于东子那久旱的禾苗及需要一场甘霖的滋润吧，所以在他们经过了这几次交流番的沟通之后就算洞房花烛了。从此世间就少了两个孤男寡女，多了一对去民政局登记的夫妻，就在这个秋日下午东子与玲儿两个人地钻进了小卧室里。

经过了一番鏖战，交枪投降之后，反而给了东子一记猛锤:

“家伙太小了，哪也没挨哪！”

东子一下子就象木头般戳在了那里，楞在了半晌也没抬起头来。玲儿洗完了以后，发现木头一般的东子，自己未来哦这个老公竟然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一时不知道怎么好了:

“没事，啊，头一嘛，紧张是有的，以后就好了！”

东子把已经拿出来的烟卷又放进了烟盒里，打起了精神站起来，推开门时，正好看见妈妈那锥子般的眼神直射了过来，东子这猛一抬头，仿佛遇见了魔鬼一般，那从没有见过的凶光，那道凶光兼职无法想象，它会是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眼睛里射出来的，在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仇恨，写着悲哀，还有绝望，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残酷。从这种眼神里，宣告了一段历史的结束，同时开启了一个新的未来。

突然一颗炸雷劈了下来。接着狂风大作，小卧室的玻璃，被敲打的霹雳啪啦地乱响，雨点疯狂地在玻璃上发泄了起来，把玻璃涂抹的干干净净。东子走过去关上客厅的窗户，缓缓走到刘妈妈面前，

“妈，下雨了，您加件衣服吧，小心感冒了！”

老太太的眼神突然在风雨交加中黯淡了下来，仿佛又变回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那种眼神。“晚上，吃什么呀？我给你们做饭去！”

变天了，20号楼换了新主人，这就意味着新的大幕的拉起，那么落幕之人又该情归何处？残酷无情的人难道就该逍遥法外吗？

这是多么的尴尬，又是多么重要无情的世界呀。斯人已去，旧貌换新颜，这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该走的路还得走，但人间就没有公序良俗的容身之地吗？

刘妈妈只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看到两个年轻人成双入对地钻进了小卧室，就明白了一切，但她不甘心，她真想走过去推开门，她要去提醒东子，她要质问东子，“你过去是怎么发誓的，你是怎么保证的，你都忘了吗？”

但她不敢，也不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看着玲儿出来了，“这么快？”她急忙避开玲儿看着她进了卫生间，但并没有洗澡，而是拿着称着水的脸盆走了出来，进了小卧室。她也就彻底死了心。知道了木已成舟，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本来已是风烛残年的刘老太太，这时候看见自己的姑爷，赢取了心仪的女人，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漏房偏逢连阴雨，自己的儿子跟孙子象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地消失了！老人算是明白了，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终归是抱养的孩子呀，老头子，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有了呀，把我一个人留下了，女儿啊，你也不心痛妈妈吗？你们都走了，我也该找你们去了！泪水再一次从老太太红肿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这次的打击太大了。一闷棍彻底把东子打懵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第一夜的洞房花烛。为什么到了他那里竟然会没有感觉呢？这也太诡异了吧，回忆自己的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已经走过了大半辈子，走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尺寸竟然不够，是不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唉，世界太大了，这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够中枪。

几十年的枪林弹雨，你东子不能说是神经百战吧？但总算也是见多识逛吧？直到今天竟然发现自己使的是个短家伙。

思虑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出来，这又不是修修补补就能解决的，更不可能回炉啊，唯一的出路就是避免这种耻辱，这是东哥非常不愿意面对的无奈之举

东方的太阳在灰蒙蒙的天空黯然失色，早已经没了踪影。而毫无进展的西线战场却迎来了漫天的彩霞。

“哎，小东，姐我的心情出奇的好，能不能陪我去踏青啊？”

这是东子接到的第一个邀请。是他魂牵梦绕的呼唤，也是期待已久的喜讯。仿佛是沉寂了千年的死火山，今天突然喷发了。真的是铁树开花了呀！这是对他耐心的等待回报。谁不知道，好的果子不成熟是吃不得的。也就是我们的东子，更能够理解。水到渠成的道理。今天，西边的彩霞，总算是铺满了天空。

“哎，是艳敏姐呀，我有时间，你打算去哪里呢？我这就陪你！”东子兴奋的不能自抑，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按捺不住又故作镇静的应对着。

“你骑车出来吧，九点在西海的东门碰头，不见不散。”

东子看了一下时间，急忙跑下楼，从车棚子里推出自行车，飞奔而去。

从打推车出来，上了新华北路，登上车踏上新华大街，他就一路幻想着重逢的场面，出游的美景，甚至幻想起绿水青山里的金银财宝来了。出游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欣喜若狂的东子，悠然自得地哼起小曲儿起来。

提起了宋老三那，两口子无幼儿，生了一个娇儿取名叫做阿莲……

他一边骑车一边掏出了手机。想象着是不是还有电话打过来。恐怕漏掉其他的什么信息，几次三番掏出来放进去，手机里并没有出现他想看到的内容。！最终他最后一次放回手机，加快了速度向西海子公园东门飞奔而去。

时间刚刚好，东子到的时候，大门口并没有艳敏姐的身影，只有寥寥数人在电影院的门口徘徊，西海子电影院，如今已经没落的，辉煌时曾多次迎接过东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不断更换的女子。这个电影院曾经接待过很多次冬至的朋友。第一个就是老师张赛华。第二个是售货员。第三个竟然是一个炊事员，不知道今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现在他已经开始把艳敏姐考虑进去了，但愿这不是一厢情愿。

过去的电影院容纳几百人，大厅里人山人海，摩肩接重人头攒动。现如今已经新潮了。世面上所有的电影院都已经变成小厅了。有的都已经演变成了情人座位，夫妻档一类的小天地。看电影也已经不是纯粹的观影了，早已经蜕变成了幽会的场所。这一切东子能不能尝试，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和艳敏姐的相拥的镜头。

正在胡思乱想的东子。远远的看见了司空大街方向驶过来的花裙子。蓝底带着白圆点儿的连衣裙渐渐地飘了过来，那面条的身材，恰巧般配这条朴素淡雅的长裙，脸上竟然架着一柄男人的老式墨镜，就象个女特工，这分明就是一个信号，艳敏姐不想让人认出来，或者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和一个男人幽会，她是有夫之妇，一定得夹着十二分的小心。

东子掐灭了烟头，踢开了车支子，他不知道是上车还是不上车。迎着艳敏的目光不知道能不能主动打招呼。他眼巴巴的看着由远而近的艳敏姐，对方并没有朝他这个方向驶来，而是在电影院的东侧突然转向，拐到沿滩路上去了。东子赶紧驱车跟随了过去。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昨天的一场透雨。让今天的树木格外的清朗。东子骑行在大街上，没敢与艳敏姐并排而行，他懂得着急吃不上热豆腐，艳敏姐头也不回的骑着车，分明就是就是告诉你别说话后面跟着。她是不愿意暴露在大庭广众面前。只见她一直向北骑着，连一个手势都没有，更别说回头了，就这么一个劲地往前骑，傻了一般。

因为是头一次约会，又是和一个心仪的女子，东子可不敢造次，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不能让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出现任何的闪失，要是稍不留神。葬送了这段刚刚开始的美好，那可亏大了。”东子就这么鼓舞着自己，宽慰着自己，救赎着自己。

“既然你不回头，那么我也就不过去。”

东子就这么思索着。他知道一切都是随缘，该是你的怎么也丢不了，不是你的怎么争取依然得不到。

“如果不想交谈，那只能就是追随了！”看着前面不紧不慢的艳敏姐， 潇洒飞扬的在微风中摇曳。裙摆下面的那一小节白皙，随着蹬踏时隐时现。头顶的发髻，在太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就象艳敏那一双眼眸。暗地里传递着秋波。

出了北关，又上了滨河路。艳敏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快步地蹬着车，东子就象个小特务一般尾随其后，瞧着前面的飞着的天鹅。不知道会飞往何方。到了通顺路并没有过北关桥。继续向西，并加快了速度。

等过了铁路桥。穿过了朝阳北路，依然没有停住脚步。”这是要奔温榆河呀？”这是去高尔夫球场吗？她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路边蹲着的妇女们，只对开私家车过来了感兴趣，她们是出售的高尔夫球的。对于骑车的人她们是不屑一顾的。东子望着这些女子，五味杂陈，她们在这里一天又能收入几何？一路穿过了这一群妇女，很快来到了白石桥。这一段路东子常来，他记得的第一次遇见艳敏跑步就是这个地方。

“怎么你也跑步？”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艳敏这个售货员竟然也是晨练爱好者，于是他开始频繁地光顾这里，但一直也没有再遇见艳敏姐的出现。就是在这白石桥上。艳敏在桥栏杆上压腿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这条路是僻静，空气也很清新，挨着温榆河，傍着高尔夫球场的优美环境，幽静的旧柏油路更是少有行人，堤路的道行树绿荫遮天，真的太美了。

人还是在前边走着，蓝底白点的裙子迎风飞扬，自行车在柏油路上。肆意地潇洒，路边的小花迎风摇曳，堤上的垂柳恭贺相迎，突然又是一个左拐艳敏又调转了方向，上了小中河的大堤。

这是新铺的柏油路，黑色的柏油。清新的路面。平整的像一面镜子。昨天的雨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的痕迹。堤路上的梧桐树绿意盎然。宽大的叶子迎风招展。小中河缓缓地流淌着，新护理过的河堤上，星星点点的垂钓人的书写着安逸和祥和。这是一条静寂的道路，偶尔会有一辆私家车从身旁驶过，远处的田野一望无际，视野中很难见到村庄，沙窝村可能就淹没在远处的树丛中。不时有大飞机从头顶飞过。向着不远的首都机场降落，东子在后面着遐想，心也开始渐渐的变得灰暗起来。

突然燕敏在前方的石桥调车把右转上了桥。过桥继续右转，顺着右堤路回转了。裙子在前面走着，长裤在后面跟着，没有一句交流，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路显得很短很短，时间显得很长很长？不知不觉这一对男女就回到了温榆河，回到了沿滩路，快到西海的公园东门的时候。前面的人终于说了一句话。

“你回去吧！”

东子嗯了一声。他也不管对方听到没听到。直接顺路奔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