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华子的大车总经过了五年的耕耘,总算是有了收获,就在他规划着未来的远景时,遭遇了一个重大的打击,他被通知弥补五年偷漏税,共计高达十五万元,这等于他五年的心血通通打了水漂,本来计划着买一辆新车,本来计划着换一辆座驾,本来计划着买运河苑的那处房产,这一交罚款全完,
华子彻底傻眼了,这是干什么,这是抽筋剥皮,这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呀,怎么还会有这种税那,什么时候的事啊,老叔怎么没说过,都五年了,突然冒出来这么个灾害出来,这他妈叫什么事呀?这可怎么办那?问老叔,老叔也傻了,不干了,还是搞建筑吧,他可以搞建筑,华子干什么呀?这还让人不让人活了呀?他这才算明白,为什么大哥李忠那么早就抽身而退了,怪老叔吗?他也倒霉了呀?
不交,他爱咋地就咋地,老子就是没有,可你能跟国家抗衡吗?对,还是回家再说吧,看看老娘什么主意。
“那老叔,别的大车怎么办呀?”老叔一脸愁容地答道:
“能怎么着,交罚款呗,也可以跑到再省去,苏州那边的工程也挺火,有不少人已经过去了!”
华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去外地干,那开销还不更大,油料和维护还不更得挨宰,再说了吃饭店生活费不就更高了吗?”
老叔挠了挠头:
“我倒是打听了,那边也有北京的,一个还是张湾的车头,挺牛的,就是咱们不认识,要是加入了他们,那边的工程很大,加油不用去加油站,直接在工地就可以加油了,不用交钱,完工结账。就是抛家舍业的,你出去两眼一抹黑,吃亏上当谁能给你出头,就难说了,再有出了事你谁有不认识,怎么托关系,怎么扛事?都是麻烦!所以我不趟这趟浑水了,太悬!”
华子也沉默了,是啊,这没事怎么都好说,要是出大事了,找谁去?没有熟人关系,要是灾了病了那可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呀,这可怎么好呢?经过了几天几夜的煎熬,华子最终豁出去了,一赌气干脆不在通州干了,远走他乡,去苏州干一票,于是他跑回了家。
“妈,我想好了,交罚款,打算从新开始,这次去外地闯荡一番,不信咱们老这么不背!”
老娘张翠兰慌了,这那成啊,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啊,她看着儿子踌躇满志的样子,翠兰感觉再也不能太纵容儿子了。
“你这是怎么了?你忘了,你们去年折腾的还小吗?”看着老娘,华子傻了,是啊,自己过去已经干过了一次莽撞事了。
那是和保友一起投资二十台电脑开了个网吧,大帅也是心气很高,两口子一拍即合,保友和媳妇也是喜不自胜,选地址,筹资金买设备,装修,招聘网管员工,很快就开张了。
开张也快,关张更快,短命在一瞬间,才半年形势就急转直下,一场蓝极速网吧的大火烧出了一个制度,开网吧必须上规模,必须达到一百台电脑以上才能营业,于是华子和保友都扛不住了,最后只能卖设备,赔本赚吆喝,多大的教训那。
这才几个月呀,就忘的一干二净啦,怎么能不长记性呢,可如今就这么一台车,也已经开了几年了,要是不干了卖车,也就和卖电脑一样,是白菜价呀,不卖车在北京这么高的税,不胡扯吗?
要是干就不能再干犯法的事,要是卖车,那就是干赔了,赔是实在不甘心呐,难道回单位,还继续开内燃机车去,哪辈子才能发家致富那?
一家人䧟入了沉思,又是几天下来,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听了华子的,选择再赌最后一把,去苏州,两口子一起拼了。于是华子和大帅小两口启程奔苏州而去,投奔张湾的车头刘老板,浩浩荡荡去了南方,要闯出一番天地来。
妮子和表哥军子也彻底掰了,两口子抬脚就离开了水店,回到了20号楼,好在两个人都能有手艺,不愁找不到工作,年轻有把子力气,不愁没饭吃。
军子可是打击不小,本来就感觉步履维艰,这时妮子走人了,还把徐鹏也拐走了,一气之下就和老娘清荣闹了起来。
杨洁一听这个混蛋又要耍混立马也急了,因为这军可不是玩意了,一次带着老爷子,军爸爸去水店就因为老头子说了一句“干什么不能耍混妮子是你的表妹”军子竟然在立交桥上把他爸爸给哄下了车,害得老头子走了两个多钟头才到了水店。这次有要撒泼,杨洁立马冲了上去:
“你疯了吗,她是什么玩意你不知道,现在你和妈不依不饶的,你混蛋你?”军子火气一上来,他可不管不顾的,眉毛立马就立起来了:
“你老娘们家的裹什么乱,这哪有你插嘴的份找抽那!”
杨洁可不吃这一套,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那,平时两个人话就不多,理念也不一样了,现在当着大人的面这么耍混,她哪受的了:
“我跟你说,王军,你就是一个畜生,你骂我就得了,你还敢骂老家,我可不是你爸爸,你动我一根头发,我撕碎了你,不信你就试试!”这媳妇尖牙利口的一点也不吃亏,军子这暴脾气就上来了,他冲上前抬手就给杨洁一个大嘴巴,杨洁象狮子一般疯啦,拳打脚踢,军子那见过这个阵势,只见杨洁两双手一通地龙飞凤舞的,结果把军子挠了一个满脸花,这下子有的瞧了,家里闹了一锅粥。
一怒之下,军子关了水店,和华子一样也是赔的底掉。关键是军子和杨洁两口子就此产生了裂痕。
东子就知道在外面疯跑,玲儿早就感觉这小子对床上的事物不上心了,“说他的家伙小就恼了?”玲儿感觉这东子八成是出轨了,几次三番也没有找出破绽,两口子也开始了冷战。妮子和徐鹏找活也不顺,想着有手艺,结果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活,低了不成高了不就,玲儿就开始和小两口找事,这不是添堵吗?本来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这倒好,天天鸡吵鹅斗的,实在不得安生。
这个时候灾难来了,徐鹏的家里来电报了,老妈病了,要大儿子赶紧回去,于是妮子和徐鹏一起登上了列车,向徐鹏的老家奔去。
“二姐呀,我这还得和你说说妮子的事,唉,唉,你听我说,我和清凤的关系你也知道,她的两个女儿和我的关系一直不行,我只能求你了二姐,你看看能不能劝劝我这不争气的丫头,东子,他才不管那,他从不掺合妮子的事,爷俩的关系一直就这样阴阳怪气的,他不光是对妮子,和我也大不如从前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这男人都这个德行,新鲜一阵子,现在,得,得,不说这个了,还是,什么军子回来啦,先挂啦,先……”
玲儿,真的发愁了,这个倒霉孩子,怎么弄啊,你说去表哥那,把表哥的买卖给搅和黄了,现在和徐鹏鬼混,也不知道上班挣钱,动不动就手心朝上,我开银行那,我下钱那!
是,玲儿自从被驾校开了以后,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活计,开始去了财贸学院食堂挺好的,让张大头开了,在家做早点吧,人家要这证那证的,愣是不让开也黄了,开了也没人来吃,这怎么弄啊?
玲儿做好了晚饭,看着钟点,等着东子回来,心里苦闷极了。这东子现在还真够狗怂的,天天不着家,不是出差了就是出去爬山,骑行,弄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没着没落的,这日子过什么劲呀!干脆把老妈老爸接过来住些日子吧,于是就打起了电话。
先是给二哥很快拨通了:
“是二嫂子呀,二哥那,没在呀,出去了,又上她老叔那干活去啦,那行吧,我往她老叔那打,那挂啦!”玲儿又开始拨电话,结果没人接,知道二姐不理她了,她就想了,反正我也得过去,那就直接去把两口子接过来,不是你们老两口和二儿子一个院住着处不来吗?那就上我这住不就行了,这么一想,就开始收拾东子,老两口子住那,都挤在这个床上?也能凑合,那就是把脑头落加块板子,不就能把腿伸开了吗?家里有的是现成的凳子,正好这靠墙的板子可以利用,不用再找了。于是找被窝,找枕头。
“明天我就去接!”不曾想,这接老两口子出来竟然害了两位老人,真的是好人不得好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妮子和徐鹏下了火车,又是汽车,又是拖拉机的,最后总算到了家里一座山洼里的小山村,这一进村,妮子就傻了,这也太穷了吧?
荒凉的大山,低矮的房屋,贫瘠的土地,黑瘦的乡亲。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这么苦的农民,这么落后的山村。
进了徐家,妮子的脸上再也出现过笑容,她真的笑不出来,徐鹏的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接待这个大城市里的媳妇,母亲仿佛一下子病就好了,一家人热烈地欢迎了这位远方的客人,未来的媳妇。
妮子感觉这一顿饭应该吃去了人家一个月的嚼胡了吧?最后徐鹏也明白了,他把妮子送上了列车,说是回到北京再去找她,但这根本就不可能了,妮子在车窗里哭了,徐鹏在车窗外流泪,他们知道今后两个人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也不愿意生活在这里,但家里离不开我,你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么穷的地方,走吧,追求你的幸福去吧,记住了,在你的一生里,曾有个傻子爱过你,走吧!走……”
徐鹏说不下去了,在列车启动前的最后一刻,妮子突然松开了徐鹏的手,跑出了车厢,跳下了列车,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风起来了,吹乱了妮子的头发,汽笛高奏着,在无尽的山风里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