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投行半年一度的团建活动选在了黄浦江畔的一家高级餐厅。沈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江面上游船的灯光，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香槟杯。自从新能源项目后，她在公司的地位明显提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重的工作负担和更高的期望。
"沈总监，一个人躲在这里？"
沈南转身，看到技术部的几位同事走过来。自从直接向马嘉祺汇报后，她与原来的同事关系微妙地变得有些疏远。
"只是欣赏一下夜景。"沈南微笑着举了举杯子。
"听说你上周又搞定了一个难缠的客户？"小李凑过来，压低声音，"马总亲自在晨会上表扬了你。"
沈南抿了一口香槟："只是分内工作。"
"得了吧，"同事小王插嘴，"马嘉祺的'分内工作'标准能把普通人逼疯。上周分析部又有人被他骂哭了。"
沈南没有接话。过去一个月，她与马嘉祺的接触频繁了许多。那个在众人眼中冷酷无情的MH董事总经理，在她面前偶尔会流露出不一样的侧面——比如当她通宵工作后，桌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杯热咖啡；或者在她提出大胆方案时，那双锐利的眼睛会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
"各位，入座了！"人事总监拍手招呼大家。
沈南找到自己的座位卡——第三桌，不算核心但也不边缘。她刚坐下，就听见一阵骚动。马嘉祺带着几位高管走了进来，一身深蓝色西装在餐厅暖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礼貌但疏离地与沿途员工点头致意，目光扫过沈南时几乎没有停留。
"马总今天居然来了，"旁边的小李惊讶道，"他通常跳过这种活动。"
沈南注意到马嘉祺被安排在主桌，正与几位部门总监交谈。即使在放松场合，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像一棵永不弯曲的雪松。
服务员开始上前菜——一道精致的鹅肝酱配无花果。沈南刚要动叉，突然注意到主桌那边的情况。服务员正在马嘉祺面前放下一碟看起来差不多的开胃菜，但酱料颜色略深。
马嘉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起身去接电话，那道菜就放在那里没动。
沈南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招手叫来一位服务员："请问主桌马总面前那道前菜，是不是用了花生酱？"
服务员核对了一下菜单："是的，小姐。这是特别版的花生鹅肝酱，其他桌是普通版。"
沈南的心跳突然加速。她隐约记得在一次会议间隙，听马嘉祺的助理提醒餐厅不要提供任何含花生的食物。当时她没多想，但现在...
"马总对花生严重过敏，"她压低声音，"请立刻换掉那道菜，并且确保之后的菜品没有任何花生成分。"
服务员脸色一变："可是菜单已经..."
"如果不想MH投行起诉这家餐厅，"沈南的声音冷静但不容置疑，"就立刻照做。不要声张。"
服务员匆忙离去。沈南看向仍在打电话的马嘉祺，他背对着餐厅，修长的手指不时敲击着窗玻璃，显然是在处理什么紧急公事。
几分钟后，一位领班模样的人悄悄换掉了马嘉祺面前的前菜。马嘉祺回到座位，浑然不知刚才可能发生的危险。他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新换上的前菜，然后继续与旁边的人交谈。
沈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低头吃着自己的前菜，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沈总监。"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南差点被香槟呛到——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椅子后面。
"马总。"她迅速擦了擦嘴角，站起来。
"不必起来。"马嘉祺做了个手势，"我只是来通知你，亚太银行那个项目的截止日期提前了。下周一的例会，我需要看到初步分析报告。"
沈南点点头："我已经完成了80%，周五前可以交给您过目。"
马嘉祺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餐厅经理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马嘉祺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看了沈南一眼，然后对经理点点头。
经理离开后，马嘉祺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南："你刚才...和餐厅说了什么？"
沈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知道的？"只是...关于菜单的一点小建议。"
马嘉祺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很好奇，沈总监是怎么知道我花生过敏的？"
沈南的脸突然发热："偶然听到您助理提过。刚才看到前菜配料有花生，就..."
"就擅自干预了？"马嘉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南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如果这叫干预，那么是的。过敏反应可能致命，我认为值得冒这个险。"
餐厅的嘈杂声仿佛突然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这段奇怪的对话。马嘉祺的表情依然难以捉摸，但沈南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停止了那种习惯性的轻敲动作。
"谢谢。"最终，马嘉祺说了一个在沈南耳中几乎不真实的词，"不过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周五的报告，我期待看到你的见解。"
沈南坐回椅子，发现全桌人都在盯着她看。
"你刚才救了马嘉祺一命？"小李瞪大眼睛。
"没那么夸张，"沈南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只是提醒一下。"
"你知道上一个试图'提醒'马嘉祺的人怎么样了吗？"小王压低声音，"被调去西伯利亚办事处了。"
沈南摇摇头，没有再解释。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马嘉祺的背影。那个在金融圈令人闻风丧胆的"狙击手"，刚才对她说了"谢谢"。这个认知让她胸口泛起一丝奇怪的暖意。
团建活动接近尾声时，餐厅播放的背景音乐换成了一段钢琴协奏曲。沈南正与同事道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李斯特的《爱之梦》。"
她转身，马嘉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附近，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液体中轻轻碰撞。
"什么？"沈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背景音乐。"马嘉祺指了指天花板隐藏的音响，"你刚才跟着哼了几句。"
沈南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您也喜欢古典乐？"
"偶尔听。"马嘉祺抿了一口酒，"李斯特太浪漫，我更喜欢巴赫的结构感。"
"巴赫的赋格确实精妙，"沈南不假思索地说，"但李斯特的情感表达更..."
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正在与马嘉祺讨论音乐品味，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马嘉祺却似乎来了兴趣："你学过钢琴？"
"小时候学过几年，后来学业忙就放下了。"沈南谨慎地回答，"您呢？"
"母亲是钢琴老师。"马嘉祺的语气平淡，但沈南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被迫学了十几年。"
这段奇怪的对话被马嘉祺的电话打断。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我必须走了。别忘了周五的报告。"
沈南点点头，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接下来的几天，沈南全身心投入亚太银行的项目。这是MH近期最重要的客户之一，马嘉祺亲自督导，要求严苛到令人窒息。周四晚上十一点，沈南还在办公室核对最后一组数据，突然收到马嘉祺的邮件：
"进展如何？明早九点我要去客户那里，报告最迟八点放到我桌上。"
沈南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尚未完成的模型模拟。她叹了口气，回复道："模拟运行需要至少六小时，我设置好今晚自动运行，明早六点来整理结果。报告八点前会放在您桌上。"
发完邮件，她设置好程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五个小时的睡眠后，她在黎明前回到办公室。空荡荡的大楼里只有保安和清洁工，19层更是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沈南刚打开电脑，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她惊讶地抬头，看到马嘉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早。"他简短地说，将其中一杯放在沈南面前，"模拟跑完了？"
沈南接过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到她冰凉的指尖："马上好。您怎么这么早？"
"亚太银行CEO改了行程，七点半就要见面。"他看了一眼沈南的屏幕，"需要多久？"
"二十分钟。"沈南迅速操作起来，努力忽略坐在咫尺之遥的马嘉祺带来的压迫感。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衬衫，没打领带，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香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你昨晚几点走的？"马嘉祺突然问。
"十一点多。"沈南头也不抬地回答。
"睡了多久？"
沈南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五个小时左右。"
马嘉祺轻轻"啧"了一声，但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在沉默中工作，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翻页声打破宁静。
当阳光开始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时，沈南终于完成了报告："好了。"她打印出文件，装进文件夹递给马嘉祺。
马嘉祺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不错。"这对马嘉祺来说已经是高度评价。"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他指着几处数据，靠得很近，沈南能闻到他须后水淡淡的薄荷味。
"我马上改。"沈南接过文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马嘉祺收回手，站起身："改好后直接发我邮箱，我路上看。原件带走。"他顿了顿，"今天...辛苦了。"
沈南目送他离开，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那个冷酷无情的马嘉祺，刚才是在表达感谢吗？
亚太银行的项目最终取得了巨大成功。周五下午，马嘉祺罕见地出现在技术部，宣布项目组所有人提前下班，去附近的高级餐厅庆祝。
庆功宴上，气氛比平时的公司活动轻松许多。几杯酒下肚，同事们开始放松地聊天。沈南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着鸡尾酒，看着大家欢声笑语。
"不一起去玩？"
沈南抬头，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比办公室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人情味。
"我更喜欢观察。"沈南微笑着说。
马嘉祺在她旁边坐下，出人意料地没有立即谈论工作："你总是这样。"
"怎样？"
"保持距离。"马嘉祺的目光扫过热闹的人群，"即使在团队中，也像隔着一层玻璃。"
沈南惊讶于他的观察力："职业习惯吧。数据分析师需要客观视角。"
马嘉祺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让沈南耳根微微发热："有时候太客观会错过一些东西。"
"比如？"
"比如..."马嘉祺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技术部的小王显然喝多了，正摇摇晃晃地试图表演什么，结果一个踉跄朝沈南和马嘉祺的方向倒来。
电光火石间，沈南和马嘉祺同时伸出手去扶。沈南的手覆在马嘉祺的手背上，两人一起稳住了差点摔倒的小王。那一瞬间的触感像电流般传遍沈南全身——马嘉祺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节分明，覆着薄薄的茧。
"抱歉！抱歉！"小王连连道歉，被其他同事扶走了。
沈南迅速收回手，但那一瞬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掌心。她不敢看马嘉祺，假装整理裙摆掩饰自己的慌乱。
"刚才说到哪了？"马嘉祺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客观视角的局限。"沈南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啊，对。"马嘉祺喝了一口酒，"有时候数据不能解释一切。"
沈南鼓起勇气看向他："比如？"
马嘉祺的目光与她相遇，那双通常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在灯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比如为什么一个理性的数据分析师会冒险提醒餐厅经理关于上司的过敏史。"
沈南的心跳加速："那只是...基本的关心。"
"关心。"马嘉祺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它的含义，"在MH，这很罕见。"
"您不鼓励员工互相关心？"沈南半开玩笑地问。
马嘉祺的表情变得复杂："不是不鼓励。只是...关心往往伴随着期待和失望。职场最好保持纯粹的专业关系。"
沈南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防备："听起来像是经验之谈。"
马嘉祺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他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MH董事总经理形象，"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沈南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马嘉祺点点头，转身离去。沈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不一样的对话。但转念一想，也许马嘉祺是对的——职场最好保持纯粹的专业关系。
尤其是当你的上司是马嘉祺这样的男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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