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18日 雨
今天拿到了诊断报告。肝癌中期。
医生说，如果积极治疗，或许能撑三到五年。但如果恶化……
我站在医院门口抽了三根烟，雨下得很大，手里的游乐园门票被淋湿了。
夏夏今天生日。她昨晚还兴奋地说要和我比赛谁坐过山车时叫得更大声。
我最终没敢回家。
如果她知道我病了，一定会哭着求我去医院。可治疗费会掏空积蓄，她还那么小，不能让她背着债长大。
我在便利店给她买了蛋糕，托邻居吴阿姨送去。
从今天起，我要离开。
2014年3月2日 阴
偷偷去看了夏夏。
她穿着高中校服，和同学走在放学路上，笑得那么亮。我躲在街角，差点被她发现。
肝区疼得厉害，止痛药快吃完了。但看到她好好活着，疼也值得。
2015年12月24日 雪
圣诞节，夏夏大学宿舍楼下挂满彩灯。
我戴着口罩，假装快递员让宿管转交礼物——是她十六岁那年想要的手链。现在买得起了，却不敢亲手给她。
转身时咳出血，弄脏了围巾。
幸好，雪下得很大，血迹很快就被盖住了。
2017年9月10日 晴
在银行存了第五笔钱。
经理问我为什么每月固定存2500，我说是给女儿攒的嫁妆。他笑着说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结婚啦，我摇摇头：“那也得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疼得整夜睡不着时，就翻手机里偷拍的她毕业典礼的照片。
2019年4月15日 暴雨
今天晕倒在工地，工友老周送我去医院。
医生指着CT片说肿瘤扩散了，像一团蜘蛛网缠在肝上。我问还能活多久，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好止痛吧。”
下暴雨了，想起夏夏小时候最怕打雷，总要钻进我被窝。
现在她还会怕吗？
2021年11月8日 雾
租了间能看到她公司大楼的房子。
每天早晨，我用望远镜看她匆匆跑进写字楼，手里抓着便利店饭团。她总忘记吃早餐，这点随我。
买了红豆面包托前台送上去，署名写“物业”。
止痛贴不够用了。
2023年2月14日 大风
咳血越来越频繁，存折还差四万才到三十万。
去旧家打扫时，发现夏夏小学画的父亲节贺卡还贴在冰箱上。上面写着：“我的爸爸是超人！”
我蹲在厨房里哭得像条狗。
2023年5月20日 晴
终于存够了钱。
在公园长椅上写遗嘱时，被一个玩滑板的孩子撞到。他慌张地道歉，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夏夏小时候。
突然很想吃她六岁那年，我们分着吃的那支草莓冰淇淋。
2023年6月17日 雷雨
最后一篇日记了。
昨晚在便利店门口吐血，救护车来得太快，没来得及删掉手机里偷拍的照片。
夏夏，别哭。
爸爸只是变成雨，终于敢落在你肩上了。
（日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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