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立在望星阁飞檐下，月光漫过他肩头时，指腹正摩挲着小瓷瓶底那方泛黄的纸页。
火莲婆婆临终前塞给他的东西，他原以为不过是普通丹方，此刻纸页在掌心发烫，倒像藏着活物。
"唰"地展开，一道暖光"呼"地窜起，凝成巴掌大的书灵。
那灵体裹着淡粉光晕，头顶翘着两簇呆毛，正歪头打量他："主人，我是情契书灵，专司人间缘法。"
林渊手一抖，纸页险些落地。
他望着那团晃悠的光，忽然想起火莲婆婆咽气前说的话——"小友，情字不是劫，是你要握稳的剑"。
夜风卷着松涛灌进阁中，他喉结动了动，指节抵着下巴低笑："原来您说的缘法，是这个。"
书灵扑棱着绕他转了两圈："此契以魂为引，可定缘亦可断情。
您要写规则么？"
林渊望着纸页上自动浮现的朱色纹路，忽然想起被叶无尘用傀儡虫操控时的窒息，想起苏媚为他挡剑时溅在他衣襟上的血，想起楚灵儿蹲在药庐外给他偷塞糖葫芦时被蜜蜂追得满院子跑的模样。
他指尖蘸了点舌尖的血，在纸页上落下第一笔："以灵魂为引，共享修为，不伤彼此。"
血珠渗进纸纹的刹那，书灵的光晕突然明亮几分："此条可保契者同修共进，若生二心......"它顿了顿，"魂火自焚。"
林渊抬眼望向山脚下的灯火，那里有他在这异世最珍视的人。
他将纸页按在胸口："若不能共进退，便不如不遇。"
"我来试试！"
清脆的嗓音撞破夜雾。
林渊转头，正见楚灵儿从阁楼楼梯上蹦跳着扑过来，发间的银铃叮铃作响。
她穿了件月白短打，裤脚还沾着泥——定是刚从后山偷挖灵草回来。
"灵儿？"林渊伸手要扶她，却被她灵活避开。
少女咬着唇，指尖在虎牙上一磕，便渗出颗血珠。
她踮脚在契约末尾按下血印，动作快得像偷腥的猫："我听火莲婆婆说过情契！
说是签了就能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
话音未落，两人识海同时泛起涟漪。
林渊眼前浮现出一条赤练般的丝线，另一端系着团明黄色的光团，正雀跃地蹦跶。
他突然笑出声："你方才躲在楼梯口，是不是早就听见我们说话了？"
楚灵儿的耳尖瞬间通红。
她跺脚要跑，却被林渊抓住手腕。
识海里的光团忽然蔫了些，带着点委屈："我就是......想第一个和你绑在一块儿嘛！"
林渊屈指弹她额头："傻丫头。"可他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的弧度早收不回去了。
"小郎君好偏心。"
另道柔媚嗓音从阁外传来。
苏媚倚着朱漆廊柱，月白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一截雪白手腕。
她指尖转着枚青玉簪，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蜜色："怎的不让我第一个？"
林渊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日前苏媚为他挡下玉无瑕的淬毒匕首，那刀扎进她左肩时，她咬着他的衣袖闷哼，偏要笑着说"不疼"。
此刻她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许是方才在演武场见他动杀心时落的。
苏媚踩着铺地的青砖走过来，发间珠钗轻响。
她接过契约书，指尖漫不经心地扫过林渊写的规则，忽然抬眼："你说'只能对我一个人心动'......"她尾音轻颤，"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林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纸页上多了行小字，分明是他方才运笔时，系统偷偷生成的隐藏条款。
他耳尖发烫，正要解释，苏媚已执起他的手按在契约上。
她的指甲轻轻划过他手背，像片羽毛："现在，你跑不掉了。"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情意共鸣升级，触发'双修增幅'效果——宿主与苏媚同修时，灵气吸收效率提升30%。"
林渊望着苏媚眼尾漾开的笑，忽然觉得这契约，倒像是她给他下的套。
"诗诗......你怎么站在那儿？"
林渊这才注意到，阁楼角落站着道青衫身影。
柳诗诗攥着裙角，指尖都泛了白，发顶的海棠花被她揉得皱巴巴的。
她见林渊望过来，慌忙要躲，却被楚灵儿一把拽过去："诗诗姐最害羞啦！
方才在楼梯口站了半柱香，脚都挪不动！"
"灵儿！"柳诗诗急得眼眶发红，声音细得像蚊鸣，"我、我只是怕......"
"怕什么？"林渊走过去，轻轻握住她发颤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去，柳诗诗忽然想起上个月她高烧不退，是他守了她整夜，用冷帕子给她擦额头，说"我在"。
她咬了咬唇，终于拿起笔。
笔尖悬在纸页上抖了三抖，才落下名字。
墨迹未干，她就慌慌张张解释："我、我不是逼你......就是觉得，要是签了这个，你就不会像那天被叶无尘抓走时那样，一声不吭地扛着伤了......"
林渊喉间发紧。
他刚要说话，识海中突然涌进一股暖流。
那是柳诗诗的情绪——像春天的溪水，带着点怯生生的甜，裹着他的桃花劫火慢慢沉淀。
他惊觉自己体内翻涌的劫火竟平息不少，连之前被傀儡虫灼烧的丹田，都泛起丝丝凉意。
"这是......"
"契成。"书灵的声音突然庄重起来，"三魂七魄相系，从此福祸与共。"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悠长的钟声。
"咚——"
林渊浑身一震。
这是宗门的"问罪钟"，十年前他刚进宗门时，见过长老们用这钟召集群修审判叛门者。
钟声第二响时，他已听清钟鸣里夹着的喊喝："林渊使用邪术操控女修！""柳家老祖与赵峰主已在长老殿！"
楚灵儿的识海丝线突然紧绷。
林渊感受到她的紧张，反手握住她的手。
苏媚指尖抚过腰间的软剑，眼尾的笑褪得干干净净："赵天策那老匹夫，上月我替你挡刀时他装没看见，现在倒跳得欢。"
柳诗诗攥住林渊的衣袖，声音虽轻却坚定："我信你没做。"
林渊望着三女。
苏媚的软剑已出鞘三寸，楚灵儿正往袖中塞她新制的火药包，柳诗诗在帮他整理被夜风吹乱的衣襟。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被叶无尘踩在演武场时，四周都是"废物""舔狗"的骂声。
那时他以为自己要在这异世孤独地熬下去，直到她们一个接一个，跌跌撞撞闯进他的世界。
"你们......"他声音发哑。
"你以为我们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苏媚替他说完，转身往阁外走。
楚灵儿拽住他另一只手："要打群架怎么能少了我！
我新炼的辣椒粉炸弹，够他们喷嚏打三天！"
柳诗诗跟在最后，悄悄往他怀里塞了个温热的包子——定是她刚从厨房偷拿的。
四人并肩走下望星阁时，夜风掀起林渊的衣摆。
他望着山脚下攒动的灯火，忽然觉得掌心的契约纸页在发烫。
那温度不似劫火灼人，倒像......家。
"等等。"苏媚突然停步。
她望着四人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皱眉道，"明月那丫头呢？
方才在演武场还说要给你送醒酒汤......"
林渊脚步一顿。
山风卷着问罪钟的余音掠过耳际，他望着黑漆漆的公主院方向，心头浮起丝不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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