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响，山风卷着问罪钟的余音往领口钻。
他攥着柳诗诗塞的包子，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掌心，像颗小太阳。
苏媚走在最前，软剑鞘擦过廊柱发出细碎的响；楚灵儿跟在右侧，袖中火药包窸窣作响，每隔两步就要往他这边偏一偏，仿佛怕被山风刮散了似的；柳诗诗落在最后，却总偷偷拽他后襟，像是怕他突然消失。
"明月那丫头......"苏媚突然顿住脚，眼尾的红痣随着皱眉皱成一点，"昨日我见她在御膳房熬了半夜雪梨膏，说是你前日咳得厉害。"她指尖摩挲着腰间剑穗，"若真生气，犯不着费这心思。"
林渊喉结动了动。
李明月总爱装得高高在上，偏藏不住细节——他习武时她嫌吵，却会让宫女在演武场角落摆盏凉茶；他被长辈训斥，她明明翻着白眼说"活该"，袖中却悄悄塞着包蜜饯。
山脚下的灯火在他瞳孔里摇晃，公主院方向黑黢黢的，连盏灯笼都无。
"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他强压下心头的钝痛，伸手去拉苏媚的衣袖，"先去大殿——"
话未说完，前方突然炸开一片惊呼。
"是长公主！"
"李将军家的银月甲！"
"她手里那剑......是先帝赐的'定北'！"
林渊抬头。
月光顺着山道淌下来，照见一抹银甲裹身的身影。
李明月的束发金冠歪了半寸，发尾沾着几片银杏叶，却不妨碍她提剑的姿势像座山——剑尖直指高台上的赵天策，玄色道袍被她剑气掀得猎猎作响。
"赵峰主好兴致。"她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十年前我爹在北境抗敌时，你缩在藏经阁抄经；三年前我哥平叛受伤，你说'武将流血是本分'。
今日倒学会替别人主持公道了？"
赵天策的山羊胡抖了抖，玄色道袍下的手指掐进掌心。
他身后站着柳家老祖，白须垂到腰间，却避开了李明月的目光。
林渊注意到，那老头的袖角沾着星点墨迹——像是急着抄什么东西时蹭的。
"长公主慎言。"赵天策扯出个笑，"我等是为宗门清誉......"
"清誉？"李明月嗤笑一声，剑尖往前送了三寸，"林渊替宗门挡过三次傀儡虫潮，替你赵峰主的宝贝徒弟接过毒掌，你说他用邪术？"她转头看向林渊，目光突然软下来，"你怀里是不是揣着契约？"
林渊一怔，这才想起方才与三女签订的情契还焐在胸口。
他取出那张泛着金光的纸页，指尖触到李明月投来的目光，烫得像团火。
"这是三魂七魄相系的情契。"他提高声音，山风卷着他的话往人群里钻，"我们自愿签的，没有强迫，没有邪术。"
赵天策突然拍案："自愿？
你当这些女修是傻子么？
楚家那丫头连自己生辰都记不全，柳家小女见只蝴蝶都要躲，苏媚......"他扫了眼苏媚按剑的手，喉结动了动，"苏姑娘向来眼高于顶，怎会同时看上你？"
林渊望着身侧的三女。
楚灵儿正偷偷往他袖中塞辣椒包，被他抓住手时还吐了吐舌头；苏媚的软剑虽然出鞘，另一只手却悄悄勾住他小指；柳诗诗攥着他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颗星子。
"因为她们比你聪明。"他说，声音轻却清晰，"楚灵儿记得我爱吃辣，苏媚记得我怕黑，诗诗......"他低头看向柳诗诗，"诗诗记得我每夜咳醒的时辰，所以总在我床头留盏灯。"
人群里传来细碎的议论。
柳家老祖的白须颤了颤，突然别过脸去。
赵天策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开口，李明月已抢在前面："你说她们被迷惑，那我呢？"她大步走到林渊身侧，银甲擦过他的衣袖，"我李明月，大昭最金贵的公主，会被个穿越者迷惑？"
她夺过林渊手里的契约，笔锋在纸页上划出利落的"李明月"三个字。
墨迹未干，她便反手攥住林渊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银甲渗进来："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林渊喉间发紧。
他想起半月前李明月在御花园摔了他送的木雕，骂他"没规矩"；想起昨日她红着眼眶说"北境的雪比京城冷"，却在他要摸她脸时拍开他的手。
此刻她的指甲掐进他腕骨，像在说"这次你敢松开试试"。
"那我也要当你的第一个......小妾？"
细若蚊蝇的声音突然炸开。
柳诗诗的耳尖红得要滴血，手指绞着裙角，发顶的绒花歪到耳边。
她说完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往后倒——林渊手快，在她撞着青石板前接住，怀里顿时染上股清甜的桂花糕香。
全场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哄笑。
楚灵儿笑弯了腰，火药包从袖中掉出来滚到赵天策脚边；苏媚捂着嘴笑，眼尾的红痣跟着颤："小诗诗这是把半年的胆子都用了？"李明月绷着的脸也松了，指尖戳了戳柳诗诗的额头："傻丫头，谁要你当小妾？"
林渊抱着软乎乎的柳诗诗，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契约纸页突然泛起灼热的光，四人脚下的青石板裂开细密的纹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虚影从地面升起，绕着他们盘旋。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林渊眼前浮现淡蓝光幕："四象情阵激活，宿主与契约者共享五感、功法，可触发'四象合鸣'技能。"
赵天策的茶杯"啪"地摔碎在地上。
他盯着那四团虚影，山羊胡抖得像秋风里的狗尾草："你们......你们真的......"
"融为一体了。"苏媚替他说完，软剑在掌心转出银弧，"赵峰主，现在你说我们是被迷惑的？"
林渊望着身侧的四女。
李明月替柳诗诗理着乱发，楚灵儿正往她嘴里塞蜜饯，苏媚把他的手拽进自己袖中焐着。
四象虚影的光映在她们脸上，像给每个人镀了层金边。
山脚下的问罪钟还在响，可林渊突然觉得那声音没那么刺耳了。
他低头吻了吻柳诗诗的发顶，抬头时目光扫过赵天策，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四女身上。
"从今往后。"他说，声音不大，却像块烧红的铁，"我的女人，一个都不能少。"
山风卷着他的话往大殿方向去了。
林渊牵着四女的手，看李明月替柳诗诗系好绒花，楚灵儿往苏媚剑穗上别了朵野花。
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照见大殿门口的石狮子蹲在阴影里，像在等什么。
他深吸口气，带着她们往台阶上走。
"走。"他说，"该去说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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