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玄铁剑在晨雾里荡开第一片霜花时，雁门关的角楼正浸在青灰色的天光里。
他坐在马上侧头望去，慕容婉儿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鎏金短刀的银穗——那穗子昨夜还沾着烛火的温度，此刻却结了层薄冰。
"停。"慕容婉儿突然勒住缰绳。
她的坐骑前蹄刨起雪粒，在两人之间溅出细碎的白。
林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二十步外的枯树林里，三匹毛色发暗的战马正啃食着冻硬的草茎，马臀上烙着北戎狼头印记。
"探马说北戎三十万大军在关外扎营。"慕容婉儿摘下手套，指尖抚过短刀吞口兽的眼睛，"可扎营的马不该瘦成这样——它们的肚腹是瘪的。"
林渊喉结动了动。
前两世他战死在这里时，也见过这样的马。
那时他以为是北戎缺粮，直到敌军从伪装成粮车的木匣里拖出连弩，箭雨像蝗虫般扑来。
他摸了摸腰间拆自马厩的细铁丝，铁丝贴着皮肤的温度突然变得灼人——系统今早提示的"隐忧值+30%"，原来从看见这些瘦马时就开始蔓延。
"公主！"前方传来斥候的呼喊。
三骑快马从隘口奔来，当先一人甲叶上凝着血珠，"北戎军动了！
说是要献降书，可他们的'粮车'......"他声音发颤，"掀开油布是箭匣，每辆车里藏着二十张连弩！"
慕容婉儿的短刀"铮"地出鞘。
刀光映得她眉峰冷硬，林渊却看见她眼尾极淡的细纹——那是前两世他替她擦去眼泪时，指腹触到的纹路。"回营！"她断喝一声，战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林渊紧追在后，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马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慕容婉儿隐忧值突破临界值，触发'记忆碎片共鸣'条件。"
营寨外的喊杀声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林渊跟着慕容婉儿冲进辕门时，二十辆"粮车"已全部掀开油布，黑洞洞的弩口正对准中军帐。
最前排的弩手扣动扳机的瞬间，慕容婉儿旋身挥刀，短刀劈断三根弩弦，可更多的箭雨还是铺天盖地压来。
"小心！"林渊扑过去，玄铁剑在两人头顶织成密网。
有支箭擦着他耳际飞过，带起一缕血线，他却在混乱中瞥见慕容婉儿的瞳孔——那里面映着的不是此刻的刀光，而是某个更遥远的画面：青石板的庭院，垂丝海棠落了满地，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年正踮脚替她别珠花。
"婉儿！"林渊大喊。
这是他前两世未说出口的名字，此刻却像钥匙般撞开了什么。
慕容婉儿的短刀突然顿住，一支弩箭擦过她左肩，在玄色披风上绽开血花。
她捂着伤口抬头看他，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喊杀声突然变得很远。
林渊看见她眉心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那是"桃花印记"觉醒的征兆。
他想起系统说过，要唤醒前世记忆，需得"情动至深时的共鸣"。
于是他攥紧她染血的手，声音混着硝烟钻进她耳里："婉儿，我是阿渊。"
慕容婉儿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望着他，像是要透过这张年轻的脸，看清二十年前那具裹着血衣的尸体——那时他替她挡了刺客的刀，最后一句话是"别为我哭，不值得"。
此刻他的手很暖，暖得她眼眶发酸。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交握的手背上，她这才惊觉自己在哭："是你......真的是你......"
"公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撕裂了这短暂的寂静。
风无痕的玄甲军从西北方杀来，他的银枪挑飞三个弩手，目光扫过背靠背的两人时微不可察地一顿。
林渊注意到他枪杆上缠着的红绳——和自己腰间那根驱邪红绳，竟是同一种编法。
"护好公主！"风无痕的吼声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渊借着他冲开的缺口，半拖半抱地将慕容婉儿拽进临时搭建的木栅后。
慕容婉儿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他却感觉不到疼，只听见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前两世我总在等......等一个能叫我'婉儿'的人......"
"这一世不用等了。"林渊替她按住伤口，指尖沾了满手的血，"我在。"
夜幕降临时，营火在空地上连成一串。
慕容婉儿靠在他肩头，裹着他的外衣，伤口已经处理妥当。
她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轻声问："如果这一世我们不是敌国公主和穿越者，你会不会喜欢我？"
林渊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和前世她躲在他书案下偷吃蜜饯时，翘起的那缕一模一样。
他喉结动了动，说："会。"
风从关外的山坳里吹来，卷着几星火星往东南方飘去。
林渊望着那点红光消失在夜色里，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另一条提示："检测到'第二世命格波动'，宿主需注意......"他摸了摸颈间的玉佩，桃花刻痕里的血渍又开始发烫——或许下一世，他会以另一种身份，在某个飘着脂粉香的楼院里，再遇见某个让他心跳漏拍的人。
慕容婉儿的呼吸渐趋平稳，头轻轻靠在他锁骨处。
林渊望着营外未熄的战火，忽然听见极轻的系统音："第二世时间线已激活，宿主将于三日后......"
他没有听完。
因为慕容婉儿动了动，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
他低头去听，只听见两个字，混着篝火的噼啪声，撞进他心里："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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