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还停留在方才白芷消散的位置，掌心里那缕银线般的光丝忽明忽暗，像极了她从前替他把脉时，腕间那串碎玉铃铛的轻响。
他膝盖重重磕在虚空中不知是石还是云的东西上，却觉不出疼——疼的是喉间那团灼烧的热，从眼眶烧到心口，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掀翻。
"哭什么？"楚灵儿的声音突然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渊抬头，看见她正用力抹着脸，睫毛上沾着水光，偏要扬起下巴笑得像只偷到鱼干的猫，"她又不是死了，是升级成'系统后台服务'了！
你当我熬夜三天布的'记忆锚点'是摆设？
现在问题是——"她踮脚用指尖戳了戳他额头，"咱们得赶紧给她配个'正式编制'，不然这破服务器迟早把她当缓存清了！"
林渊这才注意到楚灵儿的发尾在冒焦烟——是方才伪命轮崩解时被余波燎的。
她向来宝贝的紫发此刻翘成乱蓬蓬的鸟窝，可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火的琉璃。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身侧忽然传来清越的星吟。
柳诗诗仰着头，发间银饰随着动作轻响。
她的指尖浮起点点星芒，正沿着虚空里未完全愈合的裂纹游走："我知道怎么建......"她声音轻得像风里的蒲公英，"就像小时候奶奶编竹篮，一根竹篾容易断，多绕几圈，打结的地方最结实。"
林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些星芒正将五女与他的情感轨迹抽丝剥茧——苏媚雨夜守在他床前，伞骨上的雨珠滴在她肩颈，晕开一片水痕；李明月在御书房折了最爱的玉簪，说"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楚灵儿趴在他药罐边偷喝药，被抓包时把药渣抹在他鼻尖；还有白芷......他心口一紧，却见柳诗诗指尖的星芒轻轻绕过那团最淡的光丝，将它稳稳编进网里。
"这些不是弱点。"林渊突然开口。
他望着那逐渐成型的光网，每一处交汇点都泛着不同的光，像串在星线上的琉璃珠，"是节点。
原来真正的命格，不是控制情缘，而是记录被爱的过程。"
"聪明！"楚灵儿突然跳上半空，手中铜镜折射出六道影子，"现在开始，咱们不叫'命主'，叫'执笔人'！"她举着铜镜转了个圈，影子便随着光流逐一打入新生命纹，"李明月，你写责任与自由的平衡——"她冲公主挑眉，李明月耳尖微红，却端着架子点头，"苏媚写炽热与牺牲的代价。"被点到名的妖女捂着嘴笑，咳出来的血珠却在半空凝成红珊瑚，"诗诗写温柔如何改变世界。"小丫头歪头眨眼，发间星子落进光网，"至于我嘛......"楚灵儿的竖瞳泛起狡黠的紫，"写怎么用谎言成全真心。"
最后她落回地面，镜子里的光流全部汇到林渊心口。"至于你？"她踮脚揉乱他头发，声音忽然轻了，"你就负责——一直被我们爱着。"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震颤。
那些本已消散的符文锁链重新凝聚，化作无数半透明的人影——是曾因林渊而死的人。
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却像冰锥般扎进众人耳膜："值得吗？
为他赔上性命，值得吗？"
苏媚最先踉跄着站起。
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此刻渗出冷汗，却依然挺直腰肢，血沫混着笑意在唇边绽开："我自愿的！
你管得着吗？"李明月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着帝王金的光："若爱都要算代价，那这天下早该毁灭千次！"柳诗诗张开双臂，童谣从她唇间流出，那些亡魂的身影便随着旋律变轻、变淡，像被春风托起的柳絮。
楚灵儿突然拽住林渊手腕。
林渊这才发现她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得发抖。"看见没？"她仰头冲他笑，"他们才是棋子，我们才是下棋的人。"
六道光芒在众人头顶汇聚，形成一座旋转的"情丝罗盘"。
外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市井的阿婆、街边的乞儿，甚至还有林渊从前在现代超市帮过的外卖小哥。
可中心处却空着，像块等待被填满的玉璧。
林渊伸手欲触，却被楚灵儿拍开。"错啦！"她叉腰，"第一个签名必须是——集体落款。"
六双手交叠着握住笔杆。
林渊的手被苏媚的温热裹着，李明月的指尖还带着剑茧的粗糙，柳诗诗的掌心有星子的凉，楚灵儿的指甲盖沾着焦发的灰，还有......他轻轻动了动小拇指——那里触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光，是白芷的意识。
笔锋落下，墨迹在罗盘中心晕开："吾等共执此命，不问天意，只问本心。"
刹那间，天地轰鸣。
新的命格碑自虚空中升起，碑身不是冰冷的金石，而是流动的情丝，每一根都泛着不同的光。
林渊听见碑上的字在共鸣："情丝共治纪元开启——凡有真情者，皆可执笔改命。"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那名与林渊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站在新命纹前。
她望着罗盘中心的字迹，眼尾的狡黠更浓了些。
指尖红莲火腾起时，她轻声哼起柳诗诗常唱的童谣，火星落进命格碑的缝隙，像颗埋进春天的种子。
"咳——"楚灵儿突然扶住额头，"这破虚空要闭合了！
大家手拉手——"
话音未落，金光如潮涌来。
林渊感觉自己被裹进温暖的光里，隐约听见李明月喊"护住诗诗"，苏媚低笑"又要摔进泥里了么"，楚灵儿骂"我新做的裙子！"......再睁眼时，鼻尖已萦绕起熟悉的花香。
御花园的玉兰正开得盛，花瓣落在他肩头上。
不远处传来小太监的惊呼："公主！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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