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这块表我四年前就看见过。这都过去那么久了,要不换一个吧?”
楚烟云看了看他手上的表,表带是深棕色小牛皮,边缘被袖口磨出毛边,却在日常触摸的地方泛着蜜蜡似的光泽,像一本被反复翻阅的旧书脊。表壳是哑光不锈钢,棱角处落了些细微的划痕,像极了夜空中掠过的星轨,在日光下会泛起细碎的光。
最显眼的是表盘,白色贝母底纹依然透着温润的珠光,三根蓝钢指针始终走得精准。
表背是透底设计,能看见机芯齿轮在细微震动。
少年只是把袖口往下拽了拽,指尖蹭过表冠上那枚被磨平棱角的品牌LOGO,低声说:“这表走得准,不用换。”
“哎,表哥表哥。”张玉瑶晃着楚烟云的胳膊,“你看那个女生……长得好瘦呀。”
楚烟云闻声抬头,看见了车窗外等红绿灯的女孩。
少女宽袖顺着小臂滑落半截,露出比案头的羊脂玉镇纸还要嶙峋的腕骨。她的发髻松得几乎绾不住,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鬓角,乌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倒像是被雨打蔫的墨兰叶。
少女的眉尖不自觉蹙着,浅淡的柳丝眉拧出细痕,眼尾那点湿润的朦胧已褪成水泽干涸的倦意。瞳仁里浮着血丝,往日浸在水里的墨色此刻蒙着层灰雾,像寒潭结了薄冰。
脸颊的冷白褪成纸鸢般的苍白,颧骨那点桃花粉被疲惫熬成了病态的潮红,下颌线细得近乎锋利,倒像是素绢上被磨秃的墨线。
她抬手去拢散落的发丝,皓白的手腕在暮色里泛着青气,腕骨凸得能看见血管浅淡的纹路,像细瓷瓶上裂了道冰纹。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连指甲上珍珠母贝的光泽都敛了,只余下淡淡的月牙白。
晚风掀起她的襦裙下摆,那截骨架小得惊人的身子晃了晃,竟像是廊下悬着的竹风铃,被风一吹就透着摇摇欲坠的清响。
“李……李微棠。”少年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随着晚风消散在空气中。
少年刚想大声呼喊少女的名字时,少年坐的汽车启动,与少女擦身而过。
“表哥……你认识?”张玉瑶拿出零食袋里的零食,认真吃着。
少年摇了摇头,眸子恢复了冷意,继续专注在游戏中。
_______楚烟云家
“云云、瑶瑶你们回来啦?”楚母端着牛奶,走到了门口。
楚父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听见门响的声音,站起来张望门口。
“瑶瑶,来,舅舅看看你。”
“来啦!”张玉瑶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来不及穿就飞奔到了楚父的怀里。
“瑶瑶,”楚父爱怜地摸了摸张玉瑶的头,“想舅舅没?”
“想啦!”少女的声音轻快活泼。
“我想舅舅想的都瘦了呢!”
“是吗?”站在门口的少年嗤笑一声,“胖的脸都圆了一圈呢。”
“你闭嘴啦,表哥!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吃……北海道白色恋人啦!”
少年的那道平日里抿得冷硬的唇线,此刻在唇峰处洇开点水汽般的柔和,像寒梅瓣上凝了晨露。
少年浅笑一声,随即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