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

“阿姨，又来吃饭了？”

“嗯。”

“本店的北京烤鸭口味一绝，您还想再点吗……”

阿姨很有主见，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已经点完了。我到后厨通传菜单，途中一个白的发光的女孩跑向了阿姨在5号包厢，“妈妈～”声音充斥着引人注目的甜腻。

回到原位后，身旁同事突然指着5号包厢怼了怼我的肩膀。

“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像那个女人。”

我怔住了，我那个像阿姨，这是什么话？

“你说真的？”

“她经常来，我观察你们好久了……”

“别胡说。”

“……”

这场荒谬讨论很快被我抛之脑后，我还有很多顾客要服务，没时间多想。从多个包厢里出来，我攥紧了四五张菜单条子，快步去后厨核对信息。

徐琳手持一杯果汁，嘴角笑得生痛。她绷紧身子伸了个懒腰，快意舒展那一副精力旺盛的身躯。天马行空地猜测，母亲究竟为她生日准备了什么惊喜？猜着猜着，她胸腔的心脏激跳，仿佛有只小鸟即将起飞。不甘心在霓虹色长廊缓步慢走，她忽然急促碎跑起来。

就在前方两三米的拐弯处，一个秀美内敛的服务生正疾步而行，准备从长廊离开去后厨。

“哇！”

我刚转过了岔路口，眼前突然冒出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我脚下僵住，而她结结实实撞了过来。

“刺啦——”玻璃杯碎一地，飞溅的碎片扎住了我的手。

“你！不会躲是吧！”她愤怒地把我推在墙壁上，“晦气！”

我不顾自己安危，迅速向顾客赔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意外。”

“你真是眼瞎！”

我注意到她丝绸般波光粼粼的白裙，被一片不和谐的橘色污染。不由自主眉头紧蹙，整个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您的衣服……”她听到衣服脏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跺了跺脚。

“你赔不起！”鄙夷地一瞥，颇为不屑说出这句话。

我顿时哑然，无措地瞪大了眼睛。

“你跟我过来！”她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阿姨在的包厢里。

“妈！”阿姨听到女孩的声音，笑眯眯望过来。

“这是怎么了？”她见到我们的模样，脸色倏然一变。

“这个服务生撞我！”女孩委屈地指着我，同时明晃晃地挺腰显摆身上污渍。

“我看看。”阿姨在女孩身边转了几圈，确认她身上无伤后，抚摸起女孩白裙上的污染物。

“没事就好。”她安心地坐了回去，并冷冷瞥了我一眼。

“你去忙吧。”

我左手心发出针扎似的痛，像一个被大赦的犯人，低头快步走出房门。还好，五张菜单没有丢。我庆幸地在后厨核对信息，看上去面容正常，胸口却无缘无故地涌出了一股酸涩感，眼角也慢慢溢出朦朦的水汽。

……

傍晚快下班时，经理找到了我。

“你过来。”我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

“孩子，我问你个事。”一走进二楼办公间里，眼熟的阿姨正坐在沙发上，朝我笑着开口。

“您尽管问。”我拘谨地站直了，眼神也不敢乱瞥。

“今天，是你撞的小琳吗？”

小琳？应该是在长廊的那个女孩。

“嗯……”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她没找你赔，还是我在那劝了好久呢。”阿姨突然抛出一句赔偿的事，仔细端详我的表情。

“不是我……”我微微抿唇，由心而发，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什么？”她的脸色一沉，突然打量起我。

“嗯？”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是认定我犯了错，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阿姨，你女儿怎么说？”我心里委屈，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

“怎么证明不是你撞的？你都弄她一身饮料了！”我对上了跟女孩如出一辙的鄙夷眼神，阿姨移开厌恶的目光，不想再看我一眼。

“那是她拿的橙汁，她撞到我身上，杯子才摔地下了！”于是我急忙辩驳，不愿意被人踩在头上污蔑。

“她撞你？”阿姨嗤笑地讥讽一句，仿佛被气到了，转而起身想要离开。

“你相信我！我们可以看监控！”我急忙跑到门前，伸出胳膊拦住了她。

“凭什么？”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仿佛在嘲笑“你也配”。

尖锐的眼神刺痛我的心脏，我慢慢放下胳膊，不再继续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