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少年团的寒假,是压缩饼干般密集的行程和兄弟间永不降温的喧闹。
严浩翔刚把卯书云送的那盒印着上海老字号标志的梨膏糖在书桌上放稳,转身去拿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刘耀文和宋亚轩已经像发现蜂蜜罐的熊,围着糖盒双眼放光。
“翔哥!这包装!老有腔调了!” 宋亚轩手快,已经摸上了盒盖。
“宋亚轩!撒手!翔哥的润喉糖!” 刘耀文嘴上喊着,手已经精准地抠开盒盖缝隙。
“刘耀文!宋亚轩!” 严浩翔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疾手快“啪”地盖上盒子,像守护稀世珍宝一样护在怀里,“这是药!治嗓子的!不是给你们当零嘴的!”
“就一颗!翔哥~” 宋亚轩开启撒娇模式,眨巴着眼睛,“嗓子痒!”
“翔哥最好了!” 刘耀文也加入卖萌阵营。
严浩翔看着两张耍赖的脸,无奈妥协,像发放珍贵配额一样,极其不情愿地一人给了一颗:“省着点!最后一颗!再要没了!”
两人如获至宝,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瞬间眼睛一亮。
“唔!清甜!带花香…呃,药香!高级!” 宋亚轩含糊不清地赞叹。
“翔哥,哪买的?链接发我!” 刘耀文追问。
“同学给的,特供,没链接。” 严浩翔把糖盒锁进抽屉,语气斩钉截铁。特供?兄弟们自动脑补成某位上海籍同学家里的“内部特供品”,倒也没深究是哪位“同学”。
贺峻霖晃悠过来,精准点破:“哟~卯同学家的‘特供润喉圣品’啊?翔哥,待遇不一般嘛~” 尾音拖得老长。
严浩翔耳根微热,抄起手边的抱枕精准砸过去:“贺峻霖!闭嘴吃你的薯片去!”
******
新歌舞台的排练强度拉满。严浩翔一段高密度、强节奏的Rap过后,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忍不住皱眉清了下嗓子。
一瓶拧开的矿泉水立刻递到眼前,是丁程鑫。
“谢丁哥。” 严浩翔接过猛灌。
旁边,马嘉祺默默递过来一小包独立包装的润喉含片:“先用这个顶顶。”
严浩翔刚接过,张真源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深褐色的梨膏糖,塞进他手心,压低声音:“翔哥,抽屉里顺的,最后一颗‘特供’,赶紧的。”
严浩翔一愣,看着张真源促狭又真诚的眼神,心里一暖,迅速剥开糖含进嘴里。熟悉的清甜微凉瞬间弥漫,带着药香和一丝(心理上的)清雅气息,迅速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舒缓了紧绷的神经。他拍了拍张真源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排练继续。一个需要与丁程鑫紧密配合的托举动作,严浩翔下意识地注意着彼此的距离和力量控制,确保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身体压迫感。这份细致,源自排练《恋爱的犀牛》时建立的、对他人界限的敏感与尊重。
跨年晚会后台,流光溢彩,人声鼎沸。时代少年团七人挤在休息室做最后准备。严浩翔对着镜子调整耳麦,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级群被“新年快乐”刷屏。
他的手指快速滑动,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茉莉花头像发出的简洁信息:“新年快乐。”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点开和卯书云的私聊窗口(对话停留在《茶馆》观后感的简短交流),手指飞快输入:
**严浩翔:** 新年快乐。准备上场。
发送。没有期待回复,舞台监督已经在催促集合。
七人围成一圈,手叠着手。
“TNT——”
“炸场!!!”
绚烂的灯光,震耳的音乐,山呼海啸的应援。严浩翔在舞台中央火力全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Rap清晰有力。下台时,汗水浸湿了额发,他喘着气,接过助理递来的水。解锁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
**卯书云:** 新年快乐。演出很稳。[大拇指表情]
时间显示:零点零三分。显然是在他演出时发来的。
看着那个简洁的大拇指表情,严浩翔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她在温暖的家中,或许刚和家人互道新年快乐,安静地看着电视转播,在他表演结束时,平静地发来一句客观的认可。没有粉丝的尖叫,只有同窗间专业的欣赏。这份“静音”的祝福,在喧嚣的后台,像一股清泉流过心间。他唇角微弯,迅速回复:
**严浩翔:** 谢了。糖很顶用。[抱拳]
对话结束。像投入深潭的两颗小石子,涟漪各自消散,无人知晓。
****
而卯家老宅的寒假,是沉静时光里流淌的、近乎奢侈的宠爱。
清晨,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格,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卯书云穿着柔软的丝绒家居服,踩着无声的软底鞋,步入顶楼的花房。温暖湿润的空气裹挟着各种植物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外婆秦蕴芝正弯腰侍弄一盆叶片肥厚的君子兰,银白的发髻一丝不苟。听到脚步声,她未回头,温软的声音带着笑意:“囡囡来啦?看看格盆墨兰,花苞老饱满额,就等侬回来开给侬看。(囡囡来啦?看看这盆墨兰,花苞很饱满的,就等你回来开给你看。)”
卯书云走过去,在外婆身边柔软的藤椅上坐下。那盆墨兰姿态优雅,深绿色的叶片间,几支紫褐色的花箭亭亭玉立,饱满的花苞蕴含着勃勃生机。
“真好看。” 卯书云轻声说,指尖虚虚拂过冰凉的叶片。
外婆放下小喷壶,拿起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看着卯书云,眼神慈爱而深邃:“养花啊,最忌心急。水多了烂根,肥大了烧叶。要静下心,看伊额状态,顺伊额性子。就像侬演戏,也要懂角色额‘根性’,顺着伊额脉络去演,力道才用对地方。(养花啊,最忌心急。水多了烂根,肥大了烧叶。要静下心,看它的状态,顺它的性子。就像你演戏,也要懂角色的‘根性’,顺着它的脉络去演,力道才用对地方。)” 没有高深理论,只有生活与艺术相通的朴素哲理,像花房里的暖流,无声地滋养着卯书云的心田。
午后阳光最好的暖阁里,奶奶沈静仪戴着老花镜,对着光,手中一枚细小的银针穿着素色丝线,在一块月白色的真丝料子上,绣着一朵半开的玉兰花。针尖起落,无声无息,却自有一股沉静的力量。
卯书云坐在一旁,膝上摊着一本《梅兰芳舞台艺术论》,安静阅读。偶尔抬头,目光落在奶奶飞针走线的指尖和那逐渐成型的、栩栩如生的花瓣上。
“书云,” 奶奶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侬看格花瓣,一层一层,外头圆润,里厢有筋骨。做人、演戏,也要有格点‘外圆内方’。表面要温润,待人要周全,但心里头,自家额主心骨要立得牢。(书云,你看这花瓣,一层一层,外面圆润,里面有筋骨。做人、演戏,也要有点‘外圆内方’。表面要温润,待人要周全,但心里头,自己的主心骨要立得牢。)” 她停下针,拿起料子对着光看了看,继续道,“舞台高头,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要有‘份量’。格份量勿是蛮力,是底气,是心里头有货。(舞台上,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要有‘份量’。这份量不是蛮力,是底气,是心里头有东西。)”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瞬间变得沉静而笃定,一个简单的姿态,便有了大家闺秀的从容气度。卯书云将书中的理论与奶奶指尖的示范、口中的教诲,一同刻入心底。
跨年夜,卯家没有喧闹的派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跨年晚会。当时代少年团出场时,卯子琛立刻指着屏幕:“快看!严浩翔!Rap炸场了!”
卯书云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上,Rap流利,舞步精准,掌控全场。她嘴角带着浅浅的、欣赏的笑意,如同欣赏任何一场高水准的演出。
母亲苏曼微端来切好的水果,也看了一眼,微笑道:“台风蛮稳额,基本功扎实。(台风挺稳的,基本功扎实。)”
“格帮小囡跳得吃力额,嗓子要保护好。” 外婆看着电视里唱跳不停的少年们,语气关切。
这时,卯书云的手机在羊绒毯上轻轻震动。不是一条,而是一连串。她点开家族群:
**舅舅卯文洲:** [国家大剧院《茶馆》VIP包厢电子票凭证] @卯书云 囡囡,开年大戏,骆派传人,不可错过。舅舅请客。(囡囡,开年大戏,骆派传人,不可错过。舅舅请客。)
**舅妈林微:** 正好学习顶级台词处理。(正好学习顶级台词处理。)[微笑]
**爷爷卯振邦:** [转账88888.88元] 囡囡新年快乐!压岁钱!买点欢喜额书看!(囡囡新年快乐!压岁钱!买点喜欢的书看!)
**外公苏明远:** [分享链接:最新舞台声学研究:微型麦克风对演员台词表现力的影响] 书云参考。
**父亲卯文渊:** [一张通过天文望远镜拍摄的、跨年夜格外清晰的木星及其卫星照片] 星河亦有庆典。新年快乐,书云。
**奶奶沈静仪:** 囡囡,奶奶给侬绣了条丝巾,开春戴。[图片:一条素雅的真丝巾,角落绣着精致的玉兰花苞]
**外婆秦蕴芝:** 新烘好的栀子花干,给囡囡装好了,带去学校泡茶喝。[图片:一罐密封好的干燥栀子花]
卯子琛在一旁哀嚎:“啊啊啊!为什么我没有单独红包!为什么我没有绣花丝巾!为什么我没有特供花茶!妹妹才是亲生的吧!”
全家人都笑起来。卯书云看着瞬间被宠爱填满的手机屏幕,再看向身边笑容温暖的家人,心中被一种沉甸甸的、无声的暖流包裹。电视里,严浩翔的舞台光芒万丈,但眼前这份静谧深沉、无微不至的宠爱,才是她最坚实的港湾和力量的源泉。她低头,在群里一一回复感谢,嘴角的笑意温柔而真切。
零点:星河下的静默回声
电视里,新年钟声敲响,烟花绚烂。
卯家客厅,温馨的祝福声交织。
卯书云拿起手机,在班级群发出“新年快乐”,目光扫过,看到严浩翔的头像亮着。
与此同时,疾驰的保姆车内。
严浩翔看着窗外掠过的庆祝人群,回复着爆炸的信息。班级群里,那个茉莉花头像的“新年快乐”映入眼帘。他点开私聊窗口,输入、发送。
几乎同时,手机一震。
**卯书云:** 新年快乐。演出很稳。[大拇指表情]
他唇角微弯,回复。
**严浩翔:** 谢了。糖很顶用。[抱拳]
**卯书云:** [微笑]
对话终止。没有表情包的轰炸,没有多余的寒暄。两句简洁的祝福,一句关于“糖”的默契确认。如同深冬夜空划过的流星,光芒短暂,轨迹只有彼此知晓,却足以在对方的心湖投下一圈温暖的涟漪。窗外的烟花再绚烂,卯家的灯火再温暖,时代少年团的舞台再耀眼,此刻都成了背景。唯有这两条穿越喧嚣抵达彼此的静默信息,在跨年夜的星河下,无声地诉说着一份仅存于两人心间的、秘而不宣的懂得与欣赏。新的一年,各自的旅程继续,而这份静水深流的默契,如同深埋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土壤里,悄然孕育着未来的可能。
寒假对时代少年团而言,是压缩在排练室、机场和舞台之间的高强度运转。严浩翔的抽屉成了重点“保护对象”,那盒日渐减少的“卯氏特供”梨膏糖,成了兄弟们虎视眈眈的“战略资源”。
* **“特供”保卫战升级 * **
刘耀文和宋亚轩对糖的“渴望”与日俱增。一次严浩翔结束外务深夜回宿舍,竟发现抽屉锁有被撬动的痕迹!虽然锁没坏,但明显被暴力尝试过。
“刘耀文!宋亚轩!” 严浩翔声音都高了八度,举着那把无辜的小锁。
“翔哥冤枉!” 刘耀文从被窝里探出头,一脸无辜加委屈,“是贺儿!贺儿说他嗓子疼得睡不着!”
贺峻霖在对面床上装死。
严浩翔气笑了,把剩下的糖连同盒子一起塞进了随身的背包夹层,走到哪带到哪。兄弟们哀嚎一片,称他为“守糖奴”。严浩翔不为所动,只在排练间隙嗓子实在扛不住时,才像进行某种秘密仪式般,背过身飞快剥一颗含进嘴里。那瞬间的清凉甘润,总能让他想起图书馆窗边的沉静侧影,成为喧嚣中短暂的慰藉。
某次飞往南方的航班上,七人难得有段完整的休息时间。刘耀文刷着手机,忽然问:“翔哥,你们班那个卯书云,真那么厉害?网上都搜不到啥信息。”
严浩翔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嗯。天生的演员,基本功扎实得不像话。演《雷雨》繁漪,眼神能杀人。” 他刻意将重点引向无可争议的专业领域。
“这么强?” 张真源来了兴趣,“性格呢?是不是特高冷?”
“还好。” 严浩翔斟酌着词句,维持着客观同学的视角,“挺安静的,话不多,但人很…周到。” 他想起了排练室那杯温热的菊花茶,和图书馆里无声的陪伴感。
“安静?周到?” 贺峻霖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词,凑过来坏笑,“翔哥,你观察挺细啊?”
严浩翔睁开眼,丢给他一个“你想太多”的眼神:“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的观察力都没有,还演什么戏?” 理由充分,无懈可击。
丁程鑫适时插话,把话题引开:“行了,都抓紧时间休息,落地还有彩排。” 成功扼杀了兄弟们的八卦苗头。
一场位于北方城市的小年演唱会结束。后台依旧人声鼎沸,严浩翔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汗水浸湿的发梢贴在额角,喉咙干得像沙漠。他习惯性地摸向背包夹层,指尖触到那个熟悉的纸盒,却只摸到盒底——最后一颗糖在下午彩排时消耗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掠过心头。
就在这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是卯书云的私聊窗口(两人对话极少,基本只有节日问候和专业分享)。
**卯书云:** [分享图片:卯家老宅庭院雪景.jpg] 落雪了。
照片拍得极好:古老的飞檐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庭院中一株红梅傲然绽放,几点殷红映着无瑕的白,静谧而富有诗意。没有文字描述,只有一张图。
严浩翔看着照片,仿佛能感受到雪落的无声和梅香的清冽。干渴的喉咙似乎也被这静谧的画面滋润了少许。他指尖微动,回复:
**严浩翔:** 很静。南方的雪?
**卯书云:** 嗯。上海难得。
**严浩翔:** 这边刚下台,汗流浃背。[哭笑表情]
**卯书云:** 辛苦了。注意保暖。
对话结束。没有多余的关切,没有提及那颗救命的糖。一张雪景照片,一句“注意保暖”,像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带着遥远而安静的问候,轻轻覆盖了他因缺糖而生的那点小失落。他收起手机,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竟也觉得没那么难受
卯家的寒假,在初雪的降临中更添一份静谧的诗意。卯书云的日常,如同精心装帧的古书,每一页都浸染着无声的珍视。
庭院中的红梅在雪中开得正盛。外公苏明远裹着厚厚的羊绒围巾,指着梅树对卯书云说:“书云,侬看,格梅花,‘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演戏亦是格能,勿求虚名浮利,但求把角色额‘清气’,把人性额本真,留在舞台上,留在观众心里。(书云,你看,这梅花,‘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演戏也是这般,不求虚名浮利,但求把角色的‘清气’,把人性的本真,留在舞台上,留在观众心里。)” 外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学者的睿智和对艺术本质的洞察。卯书云看着雪中红梅,默默点头,将这份“清气”之论记在心间。
外婆秦蕴芝则剪下几支开得最好的红梅,插在书房案头一只素净的宋代影青瓷瓶里。梅香幽幽,与书卷墨香交织。“囡囡,格梅香清冷,但经久。好额表演也格能,初看未必轰轰烈烈,但回味悠长,自有伊额力量。(囡囡,这梅香清冷,但经久。好的表演也这般,初看未必轰轰烈烈,但回味悠长,自有它的力量。)”
上海剧院的VIP包厢视野绝佳。卯书云陪着舅舅卯文洲和舅妈林微观看开年大戏《茶馆》。骆派传人的台词功力炉火纯青,每一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带着时代的重量和人物的沧桑,清晰地送入耳中。
舅妈林微看得极其专注,偶尔会侧头在卯书云耳边轻声点评:“听,王掌柜这句‘莫谈国事’,气音用得妙,无奈、恐惧、还有一点世故的圆滑都在里面了。”“松二爷的腔调,那股子没落旗人的‘讲究’劲儿,全在尾音往上挑的那一下。”
卯书云凝神细听,舅妈精准的点拨像一把钥匙,帮她打开了理解大师表演的更深层门径。舅舅卯文洲则在她专注看戏时,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温度刚好的、加了外婆特制栀子花干的热茶推到她手边。包厢里安静得只剩下舞台上的人声和舅妈偶尔的耳语,这是一场无声却价值千金的“大师课”。
午后,奶奶沈静仪神秘地拿出一个古朴的紫檀木匣子。打开,里面不是珠宝,而是几块颜色极其雅致、触手温润如脂的旧绸缎,上面绣着极其精美的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格是阿婆年轻辰光存下来额好料子,苏杭顶好额匠人织额。” 奶奶抚摸着绸缎,眼中带着怀念,“现在格种手艺,快寻勿着了。(这是奶奶年轻时候存下来的好料子,苏杭顶好的匠人织的。现在这种手艺,快寻不着了。)” 她拿起其中一块月白色的,比划着,“给囡囡做件贴身穿的小袄,舞台上穿在里面,贴身舒服,心里也定。(给囡囡做件贴身穿的小袄,舞台上穿在里面,贴身舒服,心里也定。)”
接着,她又拿出那条之前提到过的、绣着玉兰花的素雅丝巾,亲自给卯书云围上。丝巾质地轻薄柔软,玉兰花苞栩栩如生,带着奶奶指尖的温度和独有的沉静气息。“开春了戴,清爽。”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关怀和最珍贵的传承。
* **
临近寒假尾声,卯书云整理带回学校的行李。外婆特制的栀子花干、奶奶绣的丝巾、舅舅舅妈送的《茶馆》场刊和笔记、外公分享的论文、父亲拍的天文照片打印稿……都被仔细收好。她拉开书桌抽屉,准备把最后几颗梨膏糖也装进密封袋带去学校。
抽屉里,那个精致的糖盒空空如也。
卯书云一愣。她记得还剩小半盒的。
身后传来卯子琛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和一声心虚的干咳:“咳…妹妹…那个…盒子里的糖…味道有点特别哈?像…甘草?还是…板蓝根?” 他脸上还残留着被那浓郁药味冲击后的扭曲表情。
卯书云瞬间了然。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再看看二哥那张写满“我错了但真的很难吃”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外婆特制的润喉糖,加了川贝和枇杷叶。” 她平静地说,把空盒子收了起来,“下次想吃,直接说。”
卯子琛如蒙大赦,又心有不甘地嘟囔:“谁想吃那个啊…苦死了…” 一溜烟跑了。
卯书云摇摇头,心里盘算着:看来,得让外婆再寄一些了。
**
寒假结束,北电校园再次热闹起来。严浩翔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楼,迎面遇到同样刚回来的卯书云。她围着那条素雅的玉兰花丝巾,米白色的大衣衬得人愈发清雅。
“回来了。” 严浩翔自然地打招呼。
“嗯。” 卯书云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他眼底不易察觉的疲惫,“刚下飞机?”
“嗯。” 严浩翔应道,注意到她颈间那条从未见过的、绣工精美的丝巾。
两人错身而过,没有多余的话语。空气中似乎有熟悉的栀子花余香和一丝清冽的雪松气息短暂交织。
回到宿舍,严浩翔放下背包,习惯性地摸向夹层里的糖盒——空空如也。最后几颗在回程飞机上消耗掉了。他无奈地笑了笑。
几天后的专业课教室。课间,卯书云像往常一样,给周围几个同学分润喉糖(依旧是那款老字号,包装一模一样)。轮到严浩翔时,她将一个稍厚一些的素色小纸袋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顺手。
“新买的。” 她声音清淡,眼神清澈,没有多余的情绪。
严浩翔拿起纸袋,入手微沉。他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独立包装的梨膏糖,数量远超其他同学那份。糖块深褐色,散发着熟悉的药香。
他抬头看向卯书云。她已经转身走向下一个同学,只留给他一个围着玉兰丝巾的、沉静的侧影。
严浩翔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清甜微凉的熟悉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药香,也带着一丝…雪后庭院般的静谧气息。他看着讲台上准备上课的老师,又瞥了一眼那个安静落座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糖盒空了,又满了。
雪落了,又化了。
寒假结束了,新的学期开始了。
那份秘而不宣的默契,如同静水深流,在无人知晓的河床下,悄然汇入了新的篇章。窗外的玉兰树枝头,已悄然萌发出点点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