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出隔音间时，张极递过来一瓶温水。瓶身的凉意抚平了一点心里的不安。

张极润润喉。

张极刚才那句转音，其实可以再高半度。

孟蒽……嗯

左航装什么好心？

经过时还撞了下张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左航我看他根本就唱不了假声，不如直接把part删了，省得拖累进度。

张极没接话，只是往旁边退了半步，避开左航的动作，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朱志鑫左航。

朱志鑫的声音冷不丁从谱架后传来。他手里捏着支黑色水笔，正低头在新打印的谱子上勾画

朱志鑫下午练舞，把你的rap词背熟。上次舞台忘词的事，想再重演一次？

左航的脸色瞬间变了。

上次打歌舞台的失误是他的禁区，此刻被当众点破，耳根瞬间涨得通红，却只能悻悻地闭了嘴，抓过沙发上的背包摔门而出，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

录音棚里安静下来……朱志鑫把改好的谱子递过来

朱志鑫这里改一下

朱志鑫用你的本音唱，我和张泽禹补和声。

孟蒽低头看去，被圈住的部分正是刚才唱破音的假声段落，改后的旋律线明显降低了难度，甚至巧妙地避开了她最不擅长的转音。

孟蒽……谢谢

朱志鑫没说话，只是收回手，转身往门口走。经过张泽禹身边时

朱志鑫你声带状态不太好，下午声乐课先休息。

张泽禹正在收拾谱架，闻言点了点头

张泽禹知道了。

他看了孟蒽一眼，眼神里少了些之前的冷淡，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张泽禹你的脚踝，最好去医务室看看。

张泽禹没别的意思……就是到时候别影响舞台。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时，孟蒽刻意选了个角落的位置。

餐盘里的米饭根本没动几口，她盯着手机屏幕上母亲发来的消息出神——手术日期定在下周三，费用还差一大截。

张极一个人吃？

张极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把刚打的热汤推到她面前

张极今天的玉米排骨汤不错。

孟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住，抬头时看到左航正端着餐盘往这边看，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她慌忙把手机揣回口袋，拿起勺子舀了口汤，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烫得她眼眶发红。

张极朱志鑫让我问你，下午的舞蹈课能不能跟上。

张极扒着米饭，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

张极如果不行，他说可以帮你补基础。

孟蒽的勺子顿在碗里。

谁？朱志鑫？会主动提出帮她补课？

孟蒽我能跟上。

她几乎是立刻反驳，只是声音有点发虚。

张极抬眼看她，没戳破，只是笑了笑

张极那就好。

下午的舞蹈课果然成了煎熬。

苏新皓教的是新编的走位，动作幅度大，节奏快，对体能的要求极高。

孟蒽踮脚转身时，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动作瞬间变形，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苏新皓搞什么？

苏新皓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他正对着镜子纠正动作，余光就瞥见她的失误

苏新皓跟不上就直说，别在这耽误时间。

孟蒽只能咬着牙站稳

孟蒽对不起，我再试试。

苏新皓试什么试？

苏新皓你每次犯了错就只会这一句？

苏新皓走到她面前

苏新皓从早上到现在，你出了多少错？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当练习生的，是来当祖宗的吧？

朱志鑫的声音从镜子那头传来，他刚接完电话回来，手机还捏在手里

朱志鑫再顺一遍队形，孟蒽你站我旁边。

苏新皓的脸色沉了沉，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音乐再次响起时，孟蒽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再出错。

可当朱志鑫转身和她对跳时，她还是没接住那个默契的抬手动作，指尖擦过他的手腕，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半步。

孟蒽抱歉……

朱志鑫别动。

朱志鑫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他的掌心还带着训练后的汗湿

朱志鑫这个转身动作，重心要放在前脚掌上。

他拉着她的胳膊调整姿势，手偶尔碰到她的腰侧

朱志鑫低着头看她的动作，而她的头顶只到他的肩膀，显得格外娇小。

朱志鑫放松。

他轻声说，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滑了点

朱志鑫你太紧张了。

就在这时，孟蒽的发胶突然松了。

下午出汗太多，一缕柔软的发丝从短发里掉出来，落在她的脸颊旁

朱志鑫的动作猛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