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镜面墙映出五抹挺拔的身影。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练习
孟蒽站在门口
刚剪的短发硬邦邦地支棱着,发胶的味道混着身上的洗衣粉味,和室内少年们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氛格格不入。
宽大的黑色连帽衫罩住了所有可能暴露性别的曲线,可当她的目光扫过那排身影时,还是忍不住紧张。
左航所以这就是李总说的新成员?
左航的声音先一步打破沉默,他正对着镜子调整麦克风线,银灰色的挑染在灯光下晃眼,视线从镜面反射过来,落在孟蒽过于纤细的手腕上
左航公司是把我们团当成新人培训班了?
孟蒽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点不自然的沙哑
孟蒽大家好,我是孟蒽,以后请多指教。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苏新皓朱志鑫
苏新皓擦着额角的汗,语气里的烦躁藏不住
苏新皓下周打歌舞台的走位刚顺完,现在加个人,是不是得全部重排?
朱志鑫公司上午发的通知。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朱志鑫合同里没写不能加人。
这句平铺直叙的话,反倒让气氛更僵了。
张泽禹抱着手臂往旁边挪了挪,原本站着的位置空出一块。
张泽禹孟蒽是吧?
他开口时,目光落在孟蒽的帆布鞋上
——那是双洗得发白的旧款,和其他人脚上限量版的训练鞋形成刺眼的对比,
张泽禹之前在哪家公司训练?
张极个人练习?
张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
张极意思是,唱跳 rap 三样,可能一样都拿不出手?
他伸手想掀她的连帽衫帽子,被孟蒽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这个动作让张极挑了挑眉,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被朱志鑫打断。
朱志鑫张极,过来顺词。
朱志鑫孟蒽,你先跟着张泽禹练基础体能,下午三点查进度。
孟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安排任务。
张泽禹显然也没想到会被点名,皱着眉看向朱志鑫:
张泽禹我下午要练 vocal……
朱志鑫你的体能达标了?
朱志鑫抬眼看他,语气平淡
朱志鑫上周测试你折返跑差两秒。
张泽禹闭了嘴,没再反驳,只是看向孟蒽的眼神更冷了些。
张泽禹跟我来。
说完后转身往器材室走,丝毫没有等她。
经过走廊时,还能听见训练室里传来左航的声音:
左航我赌他撑不过今天的体能课,那细胳膊细腿,做十个俯卧撑就得趴。
接着是张极的笑
张极赌五十块,他会找借口去厕所偷懒。
器材室的门被推开。
张泽禹从铁架上拿下两个负重沙袋,扔在孟蒽脚边:
张泽禹先绑着跳一千个绳,速度不能慢,我掐表。
张泽禹别想着蒙混过关,我们团体能标准不低。
孟蒽弯腰去捡沙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照片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
——医院的催款单,右下角的数字刺眼得很。
把手机塞回口袋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了眼角,才发现自己居然湿了眼眶。
张泽禹开始了。
张泽禹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五公斤的沙袋绑在腿上,每跳一下,膝盖都难受
跳到两百多个时,孟蒽的呼吸开始乱了,脸颊红晕明显,喘息声里还透出点原本的音色
一千个绳跳完时,孟蒽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汗水顺着短发往下滴,打湿了连帽衫的领口,露出里面贴身的束胸衣边缘
——那是她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足够紧,现在却勒得发疼。
张泽禹休息三分钟,平板支撑五分钟。
张泽禹报时间时,眼神掠过她发抖的手臂。
孟蒽刚在瑜伽垫上趴下开始平板支撑,器材室的门又开了。
朱志鑫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瓶水,递给张泽禹一瓶,剩下的那瓶放在孟蒽旁边的地板上
朱志鑫进度怎么样?
张泽禹绳跳完了,准备平板支撑。
左航跟着走进来,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突然笑了:
左航我说泽禹,你也别太狠,人家细皮嫩肉的,万一练伤了,公司还得怪我们欺负新人。
孟蒽咬紧了牙关。
渐渐地手臂开始发抖,视线里的地板渐渐模糊,只剩下朱志鑫那双白色的训练鞋,站在不远处
左航撑不住就说一声。
左航没人笑话你,毕竟不是谁都能吃这碗饭的。
孟蒽的指尖死死抠住瑜伽垫的纹路。她想起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的话:
母亲蒽蒽,你爸的手术不能再拖了,公司说只要你能在团里待满三个月,就能预支那笔钱……
汗水滴在垫子上,晕开一小片。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原本发抖的身体重新绷直,声音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执拗
孟蒽我能撑住。
朱志鑫的目光似乎动了动,落在她紧绷的后颈上。他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外走,经过左航身边时,淡淡说了句:
朱志鑫别耽误别人训练。
左航撇撇嘴,也跟着出去了。
器材室里只剩张泽禹的呼吸声,和孟蒽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三分钟后,张泽禹按下暂停键
张泽禹休息一分钟,再来一组。
不经意间看到孟蒽汗湿的额头,补充道
张泽禹我们每天都这样练。
孟蒽趴在垫子上,侧头看向镜子。
训练室的镜子映出她模糊的身影,短发,宽衣,像个没长开的少年。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这里面的,是必须撑下去的决心。
她轻叹了口气。
慢慢起来,抓起旁边的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稍微压下了那股窒息感。
孟蒽再来吧。
张泽禹看着她重新趴好的姿势,心里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捏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下了计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