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站在廊下翻乐谱时,风掀起他外套的下摆,像只振翅欲飞的鹤。指尖划过泛黄的琴谱,当年教周玖按和弦的指腹,如今多了层薄茧,却依旧能弹出最温柔的调子。
不远处的庭院里,周玖正扎着高马尾练拳。藕荷色的短打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拳风扫过海棠树,落英簌簌沾在她肩头。收势时抬手抹去额角的汗,露出的侧脸线条利落,却在转身看见周瑜时弯起眉眼——那抹灵动,倒和小时候趴在琴盒边数琴弦的模样重合了。
暮色漫进院门时,周瑜坐在石凳上弹起旧曲,周玖抱着吉他凑过来和音。月光淌过两人肩头,一个温润如玉,指尖流淌着岁月的软;一个英气里藏着柔,琴弦震颤着年少的勇。风吹过枇杷树梢,恍惚还是多年前那个午后,只是当年需要架在膝头教琴的小不点,如今已经能和他并肩站成一道风景了。
孙策牵着大乔的手走过巷口时,总有人忍不住回头。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常年练拳的结实线条,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和大乔如出一辙——两人并肩走在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连踩过石板路的脚步声都透着默契。当年那个会对着大乔脸红的少年,如今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却还是会在大乔说话时,下意识地倾身靠近,像怕漏听一个字。
孙权总是独来独往。偶尔在练武场瞥见他,大多是站在角落练功,黑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他很少笑,眉峰总微微蹙着,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点疏离,仿佛周身罩着层无形的墙。只有在孙策喊他“二弟”时,那层疏离才会裂开条缝,嘴角极淡地扬一下,快得像错觉。
阿香是孙家最鲜活的存在。一头利落的短发总抓得翘翘的,背着比她还高的弓箭也能跑得飞快,笑声比檐角的风铃还脆。她会趁孙策不注意,往他的练武服里塞桂花糕;也会在孙权练箭时,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吓他一跳,然后笑着躲开他冷淡的眼刀。每次周玖练拳累了,她总会从背后冒出来,递上冰镇的橘子汽水,短发上还沾着翻墙时蹭到的树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这三个性格迥异的人,却在提到“家人”时,眼里会泛起同样的光。就像巷口那棵老槐树,枝桠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根却紧紧缠在一起。
晨露还挂在枇杷树梢时,周玖已经扎着马步站在院里。拳风扫过青砖地,带起细碎的尘土,她呼出口白气,拳峰在朝阳下泛着冷光。阿香背着弓箭从巷口经过,远远吹了声口哨:“小玖,再练下去墙都要被你打穿了!”
周玖收势转身,额角的汗滴坠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扯过搭在晾衣绳上的毛巾擦脸,目光掠过墙角那把紫色吉他——琴身被晒得有些发烫,弦轴上还缠着去年练琴时蹭上的松香。
“你射箭追求准头,我练拳图个痛快。”她笑着捶了下阿香的胳膊,后者龇牙咧嘴躲开:“知道你厉害,上次校运会掰手腕,好多男生都被你按在桌上。”
日头爬到竹篱笆顶时,周玖换了身干净衣裳,抱着吉他坐在台阶上。指尖划过琴弦的瞬间,方才还带着戾气的指关节忽然变得柔软,和弦混着蝉鸣漫出来,和清晨拳风里的锐气判若两人。
阿香靠在门框上啃苹果,看着她一边弹唱一边轻轻晃腿,忽然明白过来——周玖的拳头是护人的盾,琴弦却是藏着心事的匣,一个刚劲,一个温柔,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