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

周玖发现最近哥哥总是呆在排练室，在家时也总爱对着乐谱发呆，一定不对劲。周玖决定偷偷跑去排练室，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正看见他对着乐谱皱眉，而沙发上窝着个短头发的女生，手里捏着支笔，嘴里哼着《我的天》的调子。

“这里的鼓点如果再重半拍，跳舞时转身会更带劲。”女生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光，说话时指尖在谱子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周瑜没反驳，反而把钢笔递过去：“标出来。”

周玖靠在门后没出声。她看见那个女生改乐谱时，发梢扫过周瑜的手背，他握着吉他的手指顿了顿，和弦却没乱。她提的意见总带着点跳舞者的巧思——哪里该留空白让脚步落地，哪里旋律该上扬方便旋身，周瑜竟都一一记在了谱子边缘。

有次周玖路过排练室，听见排练室里传来说笑声。女生举着修改后的乐谱转圈，裙摆扫过周瑜的琴盒，他伸手扶住，却被她拽着胳膊示范转身的角度：“你看，就是这样！”周瑜被拉得踉跄了下，眼里的无奈却混着笑意，像被阳光晒化的糖。

周玖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忽然懂了哥哥为什么总赖在排练室。那些被笔尖圈住的小节，被舞步踩亮的旋律，还有两人凑在一起改谱时，无意间碰到的肩膀，都比《我的天》的副歌还要热闹。

那个女生叫乔倩，是大乔的妹妹。

小乔与大乔不同，那天她们站在一起时，大乔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指尖夹着支钢笔，正低头跟孙策说什么，侧脸线条冷冽得像幅水墨画；而她身后跟着小乔，穿着和短发相配的蓬蓬裙，裙子上别着朵小雏菊，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大乔说话时语气总是淡淡的，却会伸手替小乔理歪掉的发带，动作里藏着细水长流的软。周玖看着小乔蹦到周瑜面前，问“瑾，《我的天》新改的版本能再弹一遍吗”，忽然觉得这对比实在有趣——大乔是月光下的寒梅，小乔是春风里的桃花，却偏是血脉相连的姐妹。

后来周玖总爱逗小乔：“你姐管孙策哥可严了，以后你要是成了我嫂子，打算怎么管我哥？”小乔每次都红着脸去捂她的嘴，发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却在转身时偷偷看周瑜，眼里的光比檐角的灯笼还亮。

小乔总是莽莽撞撞的，周瑜就爱小乔的莽撞。自己那温润的哥哥，遇上这样的小乔，大约是注定要被甜化的。周玖望着院子里凑在一起看乐谱的两人，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旋律都要和谐。

小乔常年在东汉读书，只有寒暑假才回江东。

暑假的午后，蝉鸣把排练室的空气搅得发稠。小乔正对着乐谱哼调子，忽然停下来说：“瑾，东汉书院的回廊绕着荷花池，雨天走在下面，能听见雨打荷叶的声音，比江东的雨好听。”

周玖刚从外面买了冰酪回来，一进门就凑到小乔身边：“那回廊上是不是爬满了紫藤花？像去年我们在巷口看到的那样，能遮住半条路？”

周瑜替小乔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抬眼看向周玖：“你什么时候能找个男朋友？有人陪你去看紫藤花，就不用总黏着小倩了。”

“我才不要嘞，我要一辈子缠着你们， 找男朋友哪有听小乔说荷花池有意思。”周玖把冰酪往小乔手里塞，“快说，雨天你们是不是在回廊上弹琴？比在屋里弹更有味道吧？”

小乔舀了勺冰酪，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当然会啊。”

“我也好想去东汉哦。”

周瑜急了，怎么自己的妹妹也想往东汉跑:“你好好待在江东。”

小乔拽了拽周玖的袖子：“你看他，比学校的老师还操心。小玖，你要是真带个人回来，他肯定要先问人家的生辰八字，再和他比武，最后还得让人家跟他比一场琴，输了的话，门都别想进。”

周瑜往小乔碗里加了勺蜜，耳根悄悄红了：“我才不管她。”他看向周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周玖抢了话头。

“别说这些了，快接着说回廊上的琴声。”周玖往小乔身边又靠了靠，故意撞了撞她的肩膀。蝉鸣还在继续，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周玖看着哥哥假装无奈却没真的把她们分开，忽然觉得，这样的夏天，比任何琴声都让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