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夕阳把云朵染成橘红色，周玖背着书包踢着石子往前走，书包带在肩上晃来晃去。平时这个点，阿香早该凑过来叽叽喳喳说自己二哥怎么被大哥训，今天却只剩她自己，阿香被拉去射箭了。

正愣神时，撞到了一个老者，“小丫头，走路要注意看路哦。”“对不起，老先生”“没事啦，你在想那个地方吗？”老人似乎早已把她看透， “东汉书院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周玖愣在原地。老者那句“想那个地方吗”像根细钩，轻轻勾起她藏在心底的褶皱——书桌台灯的光晕、冰箱里冰镇的汽水、妈妈隔着客厅喊她名字的声调，这些被她刻意压下去的念想，突然在橘红色的晚霞里清晰起来。

“东汉书院……”她喃喃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那个答案，真的和她魂牵梦萦的家有关吗？

周玖猛地抬头，想再问些什么，可刚才老者站着的地方只剩几片被风吹动的落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里那点对东汉书院的好奇，像被晚风拂过的火苗，悄悄旺了起来。

周玖整晚都在想那个老人说的话，连吃饭的时候也在想。“小玖，你怎么了？”周瑜终于有空陪周玖吃饭了，自从上次两人吵架后，这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没什么啦，哥，我吃饱了。”说完就跑到院子的台阶上坐着。

月光淌过石阶，将周玖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抬手接住一片旋落的花瓣，指尖触到那点柔软时，忽然想起现代公寓楼下的香樟树，想起路灯透过叶隙洒下的碎金似的光。

这里的月亮太亮了，亮得能看清云层的纹路，亮得让人恍惚伸手就能摸到。可再近又有什么用呢？它照不亮回去的路。

周玖想家了。很想很想。

风又起，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像谁在远处轻轻唤她的名字。周玖把脸埋进臂弯，月光落在她发顶，温柔得有些残忍。

“换个地方，或许……总能不一样些。”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去东汉书院的念头越发强烈。

周玖的声音里裹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倔强，“哥总说外面的路难走，可脚长在我身上，走不走、怎么走，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在想什么。”周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摸着周玖的头。周玖后背一僵，慢吞吞转过身，月光落在周瑜脸上，能看清他眉峰那道浅浅的纹路——那是上次为了护她，被流矢擦过留下的疤。

“没、没想什么啊。”她故意把声音扬得轻快，“就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比昨天圆了点。”

周瑜的手还停在她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让她想起小时候发烧，他也是这样按着她的额头试体温。“是吗？”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可你的影子，看起来不太高兴。”

周玖慌忙别过脸：“哪有！哥你看错了啦。”指尖却在一点点掐着掌心，老者的话、东汉书院、冰箱里的汽水……那些涌到嘴边的话像被什么堵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瑜盯着周玖，一晃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做什么，就直说。你从小藏不住事，眼珠子一转，哥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周玖忽然鼻子一酸。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哥，我想转学，去东汉书院。”

周瑜按在她发顶的手倏地收了回去，指尖悬在半空片刻，才缓缓落回身侧。

“转学？”他重复这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小玖，在江东，哥哥可以护你一辈子。有我周瑜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周玖知道，哥哥生气了。周瑜很少生周玖的气，就连上次周玖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周瑜也没有生过气。“我知道，可是我自小学习武功，在江东，有哥哥，我永远都只能做被你保护在身后的妹妹，我想以周玖这个名字去保护更多的人。 ”

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衣袖上，像铺了层薄霜。周瑜望着她眼里的执拗，忽然想起她十岁那年，她挡在他身前，对着恶犬喊“不许欺负我哥”的模样。

原来这丫头，早就想学着挡在人前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阴影将周玖完全罩住，像小时候她犯错时那样。可这次，他的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有担忧，有不舍，还有点她读不懂的怅然。

“小玖，”他的声音沉了沉，“你还在生哥哥的气吗？”

周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抬头时正撞进他的眼睛。是自责，是不舍，是无奈。

“哥，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想去东汉书院是因为，我也希望未来有能力保护哥哥啊。”

“小玖，在哥哥心中，你一直有保护我。”周瑜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让她一个人出去几天，就又想回来了。“转学的事，我答应了，可是要转到东汉书院的手续你得自己想办法。”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周玖死死地抱住周瑜，周玖还是那么爱撒娇。

“但是你去了东汉，我就不能随时随地保护你，哥哥在江东，也是为人办事，日后你若有危险，我不一定第一时间能到你身边。”周瑜还是会担心周玖受欺负，在江东，就有好多人不满周玖武功比自己强，碍于周瑜的面子，却也不敢太过嚣张。

“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妹妹。”周玖紧紧抱着周瑜，日后若真能回去，自己最不舍的也会是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