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楠乔得了“素雪”剑，又得知宋清轩的姐姐商听序如此大方，心情美得冒泡。
席间闲聊时，她更是从商听序口中得知，自家弟弟宋清轩不仅修为高深，剑法造诣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曾以一套“流云惊鸿”剑法在宗门大比上惊艳四座。
“流云惊鸿？”郑楠乔眼睛瞬间亮了，她低头看看腕间精致的栀子花印记，又抬头看向坐在斜对面、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似乎比晚膳时缓和了一点的宋清轩，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翌日清晨，郑楠乔早早就在宋府那宽敞得能跑马的练武场边蹲守。
当看到宋清轩一身利落的月白劲装，手持一柄古朴长剑，身姿如松般出现在场中时，她立刻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了过去。
“师兄！早！”
她笑容灿烂，带着点讨好。
“那个……听序姐姐说你剑法超厉害的！你看，我刚好得了新剑……”
她晃了晃手腕，意念一动，素雪剑瞬间出现在手中，莹白的剑身在晨光下流转着清辉。
“你能不能……教教我？随便教点基础就好！”
她双手合十，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期待。
宋清轩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看着她亮晶晶的、纯粹仰慕（虽然目标是他姐夸的剑法）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片刻，终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郑楠乔立刻欢呼雀跃。
教学开始。
宋清轩确实是个极好的老师，讲解清晰，示范精准。
他先教了她一套最基础的“清风拂柳”剑诀，着重于步法的灵动与剑势的连贯。
“手腕放松，力从地起，贯于腰身，发于剑尖。”
宋清轩站在郑楠乔身侧，清冷的声音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伸出手，虚虚地搭在她的手腕上，引导她感受发力的轨迹。
当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触碰到她手腕肌肤的刹那，一股奇异的电流仿佛窜过两人相触的地方。
宋清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飞快地收回了手，动作快得像被烫到。
他别开脸，耳根处却悄然爬上了一抹极淡、却无法忽视的绯红。
晨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那抹红晕如同初绽的桃花瓣。
郑楠乔正专注于感受力道，没太注意这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师兄的手指有点凉。
她依言练习，身姿虽还有些生涩，但胜在悟性不错，很快就有模有样。
素雪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带起道道清冷的白色流光，与她灵动翩跹的身影相得益彰，竟真有几分“清风拂柳”的韵味。
宋清轩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她认真的眉眼，看着她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腕间随着剑舞若隐若现的栀子花印记……心中那股异样的悸动再次翻涌，比昨夜更加强烈。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纠正她的动作上，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跳跃的白色身影。
“哟！小师妹舞剑呢？真好看！”
一个阳光又欠揍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周回时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上，笑嘻嘻地看着场中。
“清轩，你这老师当得不错嘛！不过师妹这身段，更适合跳舞！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支云锦城最时兴的舞步？”
宋清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刚缓和一点的气温骤降。
郑楠乔停下动作，没好气地瞪了周回时一眼：“要你管！我学剑术强身健体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行！”
周回时嬉皮笑脸地凑近几步。
“不过强身健体多无趣啊，哥哥带你去城里好玩的地方转转？保证比练剑有意思多了！”
“周、回、时！”一个清脆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
代斩吟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周回时的耳朵。
“你又来打扰清轩哥哥教凝乔练剑！还想去哪里玩？是不是又想去看醉仙楼新来的舞姬？！”
“哎哟！疼疼疼！小吟快放手！”
周回时夸张地叫着。
“我哪有！我就是关心师妹！天地可鉴！”
两人立刻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一个追一个躲，满场乱窜。
好好的练剑氛围被破坏殆尽。
宋清轩看着场中鸡飞狗跳的两人，尤其是周回时那副嬉皮笑脸围着郑楠乔打转的样子，眉宇间凝结的寒意几乎能冻死人。
郑楠乔也被闹得有些无奈，正想开口阻止，却感觉手腕一紧！
宋清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避开了栀子花印记的位置），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甚至没看那边打闹的两人一眼，另一只手掐诀。
“走。”
清冷的字音落下，宋清轩腰间的古朴长剑瞬间出鞘，化作一道流光。
他揽住郑楠乔的腰，在她惊呼声中，带着她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变大的剑身上。
“师兄？！”
郑楠乔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脚下剑光如电，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
周回时和代斩吟的吵闹声瞬间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郑楠乔下意识地抓紧了宋清轩腰侧的衣襟，心跳得飞快。
她抬头，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线。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剑光在云层中穿梭，速度极快，却异常平稳。
不知飞了多久，宋清轩的速度才缓缓降下。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落在了一处极高的山崖之巅。
崖顶平整，只有几块巨大的青石和几株虬劲的古松。站在这里，整个繁华富庶的云锦城尽收眼底！
鳞次栉比的屋舍，纵横交错的街道，波光粼粼的穿城河，远处巍峨的城门和更广阔的天地，如同一幅壮丽的画卷在脚下铺陈开来。
清晨的阳光洒落，给整座城池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美不胜收。
“哇——！”郑楠乔瞬间被眼前壮阔的景象震撼了，所有的不安和疑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松开抓着宋清轩的手，跑到崖边，兴奋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天地。
“太美了！师兄！这里太棒了！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简直像仙境一样！”
她的笑声清脆，在空旷的山巅回荡，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惊叹。
晨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身姿，阳光在她身上跳跃，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宋清轩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像只雀跃的小鸟，看着她被美景惊艳的侧脸，看着她毫无防备的快乐。
胸中那股因周回时而起的烦躁和醋意，不知不觉被这山巅的风吹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满足。
“偶然。”
他简单地回答，声音在山风中显得不那么清冷了。
郑楠乔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
“师兄，这里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太厉害了！在这里练剑，感觉剑都能多几分仙气！”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挥了挥手中的素雪剑。
宋清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在晨光中舞剑的身影，比在练武场时更加灵动自由。
山风拂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不知是花香还是体香的气息，丝丝缕缕萦绕在他鼻尖。
她偶尔回眸看他，那灿烂的笑容毫无保留地撞入他眼中，撞得他心口发烫。
“师兄，你看我这招‘风回柳岸’对不对？”
郑楠乔一个旋身收剑，气息微喘，额角带着细汗，小脸红扑扑地跑到他面前，仰着头问。
那眼神清澈，带着求知的渴望和一丝……不自觉的依赖。
宋清轩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的剑上，声音低沉了几分：“手腕再下沉半寸，灵力收三分。”
“哦哦！这样吗？”
郑楠乔立刻照做，认真地调整姿势。
她靠得有些近，发梢几乎要拂过他的手臂。
宋清轩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他伸出手，想再次纠正她的动作，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腕时顿住了。
昨夜花厅的醋意，方才周回时嬉闹的画面，还有此刻她毫无防备的靠近……种种情绪交织，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师兄？”
郑楠乔疑惑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怎么停住了。
宋清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最终还是轻轻点在她手腕的穴位上，引导发力：“这里。”
指尖下的肌肤温软细腻，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郑楠乔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师兄指点的地方立刻通了窍，剑势顺畅许多，开心地笑道：“明白了！师兄你真厉害！一点就通！”
她笑得眉眼弯弯，纯粹而明媚，仿佛山间最清甜的泉水，毫无杂质地流入宋清轩的心田，冲刷着他冰封的心防。
“师兄，你说站在这里，是不是整个天下都能看到？”
“师兄，那边的河会流向大海吗？”
“师兄，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大狗？”
她叽叽喳喳，说着一些孩子气的、天马行空的话，不再是刻意的讨好或伪装，而是最真实的感受和分享。
每一个“师兄”，每一次无意识的靠近和依赖的眼神，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宋清轩平静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他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嗯”，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她生动的脸庞上移开。
山巅的风吹动他的衣袂和发丝，也吹动了他心底那棵名为“情愫”的幼苗，让它在这片只有他们两人的云端秘境里，疯狂滋长。
原来，心动是这种感觉。
像山巅的风，无拘无束，却只想围绕着她一人吹拂；像脚下的云海，看似平静，内里却早已翻涌不息。
他看着她迎着朝阳舞剑的侧影，看着她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腕间那朵属于姐姐赠予、此刻却仿佛也属于他的栀子花印记……
宋清轩握着剑柄的手指缓缓收紧，深邃的眼眸中，冰层彻底消融，只剩下如这山巅晴空般澄澈的、无法掩藏的情愫。
他明白了。
他想要的，不止是教她剑法，不止是守护她的“安之”。
他想要的，是独占这片山巅的风景，以及……风景中这个让他心旌摇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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