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光被乌云揉碎在黄浦江面，珺临国际顶层的灯光成为这片混沌中唯一的星火。于珺卿松开领带，指尖停留在手机加密邮件界面，那笔从开曼群岛汇入振远账户的5000万美金，收款日期恰好在顾仡蓝与振远董事长密谈后的第三天。

办公室门被叩响时，他迅速锁屏。"进。"

林薇抱着文件进来，脸色比下午更苍白，"东南亚三家供应商都要求预付80%货款，空运成本是预期的三倍。"

于珺卿转动钢笔，金属笔帽在灯光下划出冷芒，"继续接触欧洲渠道。"

"可是于总，欧洲材料要重新做认证，至少需要两个月......"

"那就启动紧急预案，把研发中心B栋改造成临时仓库。"钢笔突然停止转动，"告诉生产部，明天开始实行四班轮岗，确保现有原料最大化利用。"

林薇离开后，于珺卿摘掉眼镜按揉眉心。手机屏幕亮起，顾仡蓝的消息浮现在锁屏界面："冰箱里有你爱吃的虾饺。"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凌晨两点，指纹锁发出轻响。于珺卿放轻脚步，却见客厅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晕。顾仡蓝蜷在沙发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歪在腿边，屏幕还显示着蓝海集团的季度报表。

于珺卿蹲下身，看见对方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他们上次这样安静注视彼此，还是三个月前在苏黎世机场的候机厅，顾仡蓝隔着玻璃幕墙对他做口型："等我回来。"

指尖悬在顾仡蓝微蹙的眉间，最终只是取走滑落的毛毯。转身时手腕突然被攥住，顾仡蓝的声音带着睡意："回来了？"

"吵醒你了？"于珺卿没挣脱，任由对方将脸颊贴在自己手腕内侧。

顾仡蓝闭着眼轻笑，"虾饺吃了吗？"

"还没。"于珺卿感觉脉搏处的皮肤在发烫，"在酒局应付王总，他开了三瓶茅台。"

握着他的手突然收紧，顾仡蓝睁开眼，"谈成了？"

"他要五个点的回扣。"于珺卿终于抽回手，"我让法务部准备了新合同，明早去签。"

顾仡蓝坐起身，睡衣领口滑向一侧，露出锁骨上的痣，"需要我当担保人吗？王氏向来喜欢玩阴阳合同。"

"珺临还没落魄到这个地步。"于珺卿走向厨房，虾饺的包装盒上贴着便签纸，潦草的字迹写着加热时间。微波炉运作的嗡鸣中，他听见顾仡蓝在身后说："你该剪头发了。"

温热的手指穿过他后颈的发梢，于珺卿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发颤。这个动作太过熟悉——每次顾仡蓝想掩饰关心时，总会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触碰当借口。

"明天让我的造型师过去？"顾仡蓝的呼吸扫过他耳尖。

"不用。"于珺卿转身，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你该担心蓝海的新能源项目，听说环评没通过？"

顾仡蓝后退半步靠在料理台上，"于总消息真灵通。"他撕开糖包倒入于珺卿的咖啡，"不过我已经找到更环保的催化剂，下周就能重新申报。"

微波炉发出叮响，虾饺的鲜香弥漫开来。于珺卿夹起一个，突然问："你上个月去深圳见的陈总，是做环保材料的？"

顾仡蓝搅拌咖啡的手顿了顿，"吃醋了？"

"好奇而已。"于珺卿咬破晶莹的饺皮，"毕竟那位陈总上周末刚和王总打过高尔夫。"

空气突然凝固。顾仡蓝放下咖啡杯，不锈钢台面发出轻微磕碰声，"商业应酬。"

"就像你和振远董事长在君悦的晚餐？"虾饺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蓝海资本持有振远15%的股份，挺巧的。"

顾仡蓝伸手摘掉于珺卿的眼镜，"我以为我们约法三章，不谈公司股权结构。"他的拇指抚过对方泛青的眼睑，"你该睡觉了。"

主卧的门轻轻关上时，于珺卿站在客用浴室里，任由冷水冲刷指尖。镜子里的男人锁骨处留着淡红的吻痕，那是三小时前在会所洗手间，顾仡蓝突然出现"偶遇"时留下的印记。

"王总在酒里掺了伏特加。"当时顾仡蓝将他困在隔间，嘴唇擦过他的耳垂，"你每喝一杯，我就拆他一个物流仓。"

此刻于珺卿盯着氤氲的镜面，忽然抬手写下三个字母——KGN。水珠顺着字母滑落，像是某种无声的质问。

次日清晨，于珺卿在餐桌上发现新拆封的胃药，压在便签纸上的银戒泛着冷光。他戴上戒指转动两圈，内壁刻着的"C&Y"硌着指腹。

手机弹出新闻推送："蓝海集团宣布与振远材料达成战略合作"。配图里顾仡蓝与振远董事长握手微笑，无名指上的戒痕清晰可见。

于珺卿抓起车钥匙，在玄关处停顿片刻，最终将备用钥匙扔进青铜摆件的暗格里。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主卧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当天下午，珺临国际官网上线新的供应商名录。排在首位的"星海材料"注册于三天前，法人代表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