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城,城主殿。
底下座位往右延伸,那人微微侧头,俊眉修眼,顾盼神飞,一身苍黄薄罗袍,满目星辉琥珀光。
他今儿的身份可不一般了,往日不过斗兽场一个最下贱的奴隶,连明雾身边最往后排的侍女裙角都摸不到。
日月换新天,奴隶摇身一变成地主。纪伯宰可谓慕星城一新起之秀,城主赏识得不行,什么要钱的宝贝都往宅邸送,马车宅子不要钱一样建,金子宝玉流水似的往里运,可是不一般啊。
但是。
“纪伯宰,你真恶心。”
骨指一颤,明雾抖着手扔给他一纸婚书。
“我怎么会想要跟你成亲呢?”
他冷漠眉眼死死凝住她,长臂伸直,接住了那张摔向天空的红纸,并死命捏碎。
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如同自地狱爬出,瘆人,阴沉:“很好。”
她猛地转身,纤直的背影冷淡也疏离,然而若正面直对,却可见女孩白腻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害怕身后的这个男人。
他却想,她竟这样厌恶他,连见他一面也觉恶心,殊不知她的害怕。
风儿飒飒。
她说话牙关都打哆嗦,强撑着剧烈的恐惧道:“纪伯宰,你赶快给,给我离开,我,我,本小姐不想再看见你,还,还不……快滚……”
一时静默。
阿雾越发惊慌,双手合十心里祈祷男主赶快走吧,她都快要饿死了。
“扑通——”
“纪伯宰……”这可不是好声音,明雾赶忙儿转身过来。
身边跟着的丫鬟即刻惊呼:
“小姐,他!他晕了!!!”
……
曲腿坐着饮酒,一仰头,残酒落腮,打湿半幅藕丝衣襟,纪伯宰微微松了肩。
他当然没晕。
苦肉计没能留住那没良心的小姑娘,到底还是让她连夜跑了,本打算“晕倒”醒了之后继续用些不入流的法子缠了她,继而再做打算。
但,天一大早,他再去打眼一看,别说人影儿了,平常喝茶的碗都已打包带走啦。
这边厢,换好衣服,收拾了头发挽成那人眼熟的髻,阿雾就背起自己小行囊,离宫上了司后为她准备的兽车。
车外头跟着的侍卫小心询问道:“主人,我们往哪里去?”
帘子里头,明雾捂住脑门叹气唉了声:“去慕星城叭。”
靠着车壁,明雾开始思考怎么行动。
软的肯定是不行了,纪伯宰那人记仇的紧,怕是她一抱着他还没开始撒娇,这人就要丢她下水去了。
思来想去,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阿雾心一横,翻出包袱里的衣裳出来。
兽车行驶极快,第二日的凌晨,她们就到了慕星城外。侍卫轻扣隔门,轻声道:“主人,咱们到了,前面就是慕星城。”
明雾一手背后系着鹅黄儿的束腰,闻言眼眸微微一亮,“开进去,就说是纪伯宰纪大人的家眷。”
侍卫点头,架着兽车进了城,遇到盘问,只说是纪大人的家眷,来人一听,笑脸嘻嘻忙地就让了路。
天幕将明,兽车摇摇晃晃行在车道上,来到纪伯宰的官邸。侍卫来询问,阿雾素手掀开了车门,晨阳透过车门照耀于她白嫩的脸蛋上面,微风轻抚而过,抚过阿雾暖暖的瞳眼。
门外看守的小厮即刻认出了她,不由惊呼:“姑娘,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回神忙招呼着仆从打开正门。
“前几日出门寻了朋友,今日赶回来了。”她轻声说,面上带些柔和的笑意,于小厮致谢。
“主子。”侍卫拿来木凳,她轻提罗裙,踩下去下了地,带着侍卫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等她进门,门外的小厮乖乖称奇,小心翼翼地赶去了别院通知了自家大人。
纪伯宰听完,手一偏,杯中的茶水撒出去了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