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梅雨季,云顶庄园的藤蔓爬满了斑驳的围墙。钟点工握着黄铜钥匙推开主卧室的雕花木门,霉味混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扑面而来。晨光透过蒙尘的落地窗,在床榻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陆霆渊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一场漫长的沉睡,银白的发丝间还沾着昨夜的雨珠。
他骨节嶙峋的手指死死攥着那串珍珠项链,磨损的搭扣深深嵌进掌心。珍珠早已失去光泽,却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形状,如同凝固的时光。床头柜上,泛黄的信纸被镇纸压住,钢笔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晚璃,这次换我来找你了,黄泉路上,别再怕黑。"信纸边缘还留着反复折叠的痕迹,最后一次折痕处微微发亮,像是被泪水浸泡过无数次。
公益花店开业那日,细雨绵绵。年轻的店员擦拭着展示柜,忽然轻呼出声:"又闻到那个味道了!"空气中浮动的雪松香气转瞬即逝,却让老顾客们纷纷驻足——那是陆氏集团曾经叱咤商界的标志气息,如今却成了萦绕在花架间的幽魂。有人说,每当雨夜,橱窗里的洋牡丹会无风自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整理花枝。
顾言琛回到青禾镇时,"璃语"花店的旧址已经变成一片花海。他戴着草帽弯腰松土,白发被春风吹起,落在新栽的花苗上。陆霆渊的遗产到账那日,他只是将转账记录截屏,存在名为"晚璃"的文件夹里,随后将所有款项汇入癌症研究中心。汇款回执单上,他用钢笔在备注栏写下:"愿世间再无遗憾。"
某个春日正午,顾言琛坐在花田边的长椅上,翻开那本被摩挲得破旧的《花间辞》。阳光穿过书页的折痕,最后一页苏晚璃的批注在光影中明灭:"原来爱到极致是原谅,痛到极致是沉默。"铅笔字迹被岁月晕染得模糊,却在阳光下显出淡淡的倔强。风掠过花田,洋牡丹的花瓣簌簌落在书页间,恍惚间,他又看见那个穿着白裙的少女,捧着刚修剪的花枝向他跑来,发间沾着细小的花粉,笑容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亮。
花田远处,几个孩童追逐着蝴蝶跑过。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突然停下,指着花海深处惊呼:"快看!那里有两个人!"同伴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两株并蒂生长的洋牡丹,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两个人影在花海中依偎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