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张教授家门前的石板路,积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路灯。林默抹去脸上的雨水,盯着车库里残留的新鲜轮胎痕迹,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小吴发来的复原图像里,0714这组数字刻痕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那是用尖锐工具反复雕琢的痕迹,绝非凶手匆忙所为。
“林队,我们在张教授书房找到了暗格。”小吴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里面全是关于‘镜面杀人案’的资料,还有……您母亲的日记本。”
林默的心脏猛地抽痛。记忆中母亲总爱用天蓝色钢笔书写,字迹娟秀得像落在宣纸上的蝶。当他冲进书房时,暗格里泛黄的笔记本摊开在灯光下,扉页上“镜语研究”四个字墨迹晕染,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停在案发前三天。
“张老师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他对镜面符号的执着近乎偏执。今天他说‘镜像里藏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我在他办公室发现了与案件现场相同的梳妆镜残片……”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下一页夹着半张老照片——旋转木马前,年轻的母亲身旁站着西装革履的张教授,两人的笑容在阳光下刺眼得诡异。
翻动间,一张泛黄的剪报飘落。1987年的社会新闻边角处,用红笔圈着一则旧案:某高校实验室突发火灾,一名研究员被发现死在镜阵中央,身旁散落的镜片用血画着扭曲的笑脸。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时间,这个符号,与十三年后的凶案形成了跨越时空的诡异闭环。
“教授书房的电脑被格式化了,但我们恢复了部分数据。”技术科同事递来平板,屏幕上跳出加密文件夹,“这些视频拍摄于您母亲遇害当晚,拍摄地点……像是在她的办公室。”
画面在雪花噪点中逐渐清晰。昏暗的台灯下,母亲正在整理文件,突然转身警惕地望向门口。脚步声由远及近,画面剧烈晃动,紧接着是玻璃碎裂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镜头最后定格在血泊中的镜片,倒映出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的身影,袖口露出半枚银色袖扣——与张教授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查到张教授的去向了!”小吴举着追踪器跑来,“他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郊废弃的镜面加工厂,那里曾是他早期的研究基地。”
警车的警笛声撕裂雨幕。当林默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刺鼻的玻璃碎屑气味扑面而来。厂房内数百面镜子杂乱堆叠,破碎的镜片折射着惨白的应急灯,仿佛置身于无数个扭曲的平行世界。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吱呀声,一个机械装置缓缓升起,中心悬挂的正是那面编号0714的镜片。
“你终于来了。”阴影中响起苍老的声音。张教授从镜阵后走出,手中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刃在镜面间折射出无数冷光,“你母亲太天真了,以为能破解镜像的终极秘密。那些笑脸不是杀人标记,而是通往‘真实’的钥匙。”
林默的手指扣住扳机:“所以你杀了她?就为了保守这个疯狂的秘密?”
“是她自己选择踏入镜渊!”张教授突然癫狂大笑,手术刀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镜片上,“1987年那场火,烧死的是想阻止我的蠢货。镜子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你以为你追查真相是为了正义?不过是在镜中寻找母亲的幻影罢了!”
机械装置突然开始剧烈运转,无数镜面同时转向林默。他在成百上千个倒影里看见自己扭曲的脸,听见母亲最后的遗言在空间中回荡。当张教授冲向镜片的瞬间,林默果断扣动扳机。枪响的刹那,所有镜面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母亲的笑容与凶手的面容终于在鲜血中重叠。
雨停了,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林默弯腰拾起一片镜片,上面模糊的血字正在淡去,却永远刻进了他的记忆——原来有些真相,注定要在破碎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