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劫

梁艾雪指尖抚过绣绷上的荷纹，绣线突然收紧，勒出细痕，混着股淡淡的丝线霉味，和苏氏旗袍的气息隐隐呼应。穿布裙的姑娘咬着唇，声音发颤：“这绣绷是我祖母留下的，她原是烟雨舫的绣娘，十年前船沉后就疯了，总说要找‘另一半荷’，前几日咽气前，抓着这绣绷喊‘绣线缠魂’，之后绣上的荷纹就总变，夜里还能看见线在自己动。”

她细看绣线，缺角的荷纹旁缠着根银线，和苏氏旗袍领口的银线质地相同。指尖刚碰到银线，绣线突然自动穿梭，补了半针，却又猛地停下，银线末端渗出血色，像被什么东西扯断。绣绷背面藏着张纸条，上面写着“银线引，荷纹合，缠魂解”，字迹是姑娘祖母的。

“你祖母是不是叫沈绣娘？”梁艾雪抬头，见姑娘点头，又追问，“她疯前，是不是见过穿黑衣的人？”

“我爹说，祖母当年从河里被救上来，手里攥着根黑衣布条，说‘有人换了绣线’。”姑娘从包里掏出块布条，上面沾着银线，“这就是当年那布条，上面的线和绣绷上的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里屋樟木箱“哐当”作响。梁艾雪快步进去，见苏氏旗袍飘了起来，领口银线对着绣绷方向，绣绷上的荷纹突然发亮，和旗袍上的半朵荷拼合成完整图案。荷心处显出个红点，像标记位置，银线顺着红点延伸，在地上画出“船舱”二字。

“陈三，你去官署查当年烟雨舫的船舱记录，有没有沈绣娘的东西。”她将绣绷放在柜台上，刚要出门，老船工提着个竹篮进来，篮里是个银线轴，轴上刻着荷纹，缠着半截银线：“今早捞到的，这线轴看着像沈绣娘用的，上面还沾着河泥。”

梁艾雪将线轴放在绣绷旁，银线突然自动缠绕，补完了荷纹缺角。绣绷里飘出缕白雾，聚成沈绣娘的影子，手里拿着绣针，对着船舱方向指了指，随后又指向黑衣布条——布条上的线竟和当年苏夫黑衣上的线一致。

“是苏夫换了绣线！”梁艾雪攥紧线轴，“沈绣娘撞见他用假绣线藏密信，被他推下河，疯癫是因为魂魄被绣线缠住。”

立刻往秦淮河心去，老船工撑船到烟雨舫旧址，水下突然泛出银光。潜水下去，果然摸到个木盒，里面装着本绣谱，谱上的荷纹都用银线绣成，每朵荷心都藏着个小字，连起来是“苏夫藏银，换线为记”。

刚上岸，就见个穿黑衣的男人躲在树后，见木盒脸色骤白，转身就跑——是苏夫当年的贴身随从，官差追查时一直失踪。陈三上前拦住，男人挣扎着喊：“是苏夫让我换的绣线！沈绣娘看见了，我只能把她推下河！”

话没说完，绣绷上的银线突然飞出，缠在男人手腕上，勒出红痕。沈绣娘的影子飘出来，手里拿着绣针，对着男人晃了晃。男人瘫在地上，承认当年帮苏夫用银线绣密信，藏银窖位置，撞见沈绣娘后灭口，却没料到她被救起。

官差赶来将人带走，沈绣娘的影子拿起绣谱，对着梁艾雪鞠了躬，随后化作银雾，融进绣绷。绣线恢复平静，血色褪去，荷纹泛着柔光。

将绣谱放进樟木箱，梁艾雪刚锁好，门口风铃又响了，穿短打的货郎抱着个木盒站在门口：“梁小姐，这盒里的罗盘总指着秦淮河，您能帮着看看吗？”

她看向木盒，盒缝里嵌着点银线，和绣绷上的一模一样。梁艾雪伸手接过木盒，指尖传来熟悉的凉意，轻声说：“进来吧，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