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为阿灵蹲在药篓前的身影被镀上金边，她指尖捻着几片干枯的龙葵叶，察觉到脚步声时头也不抬就道："昨夜睡得还好吗？”
哪吒盯着她鬓角沾着的草屑，喉间滚动半晌，他才哑声道：“我本无需入眠。”
“现在需要了。”阿灵利落地折断当归根茎，药香混着晨露扑面而来，"没了灵力护体，你这副身子和凡人比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昨夜我还为你点了安神香。”
哪吒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青衫男子捂着手臂踉跄而入："阿灵医师！快救救我……”
"早饭在小厨房温着，去吃点吧，凡人身躯脆弱，仔细生病。”阿灵站起身，冲哪吒扬了扬下巴。
哪吒点头，转身进入小厨房。掀开锅盖，粗陶碗盛着的白粥还冒着热气，几粒红枣浮在表面，映得汤色微红。
院外传来布料撕裂声，他端着粥掀开竹帘，正看见阿灵捏着银针凑近男子溃烂的伤口。
有紫色藤蔓在皮肉下蠕动，却在触及她指尖的瞬间蜷缩成灰。"西山的摄蝇草，你去西山了？”
"有位大人出三倍灵石收鸡血藤，我想着去碰碰运……嘶！”话音未落，阿灵手腕翻转，银针如蝶刺入穴位，紫色藤蔓瞬间萎缩成灰，男子疼得弯下腰说不出话来。
"西山瘴气侵体，你只是个普通人，不如妖的体质，下次莫去了。”交代完，阿灵又漫不经心道："那位大人要这么多止血药材……莫不是受了重伤？”
"我哪知道。”男人掏出灵石递给阿灵，"刚到半山腰就浑身刺痒，连那位大人的面都没见着，这次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灵指尖轻叩灵石，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将油纸包塞进男子掌心时："草药敷在患处，三日不能碰水。”
男子应声接过，余光不经意扫过倚在门框的哪吒。
红衫少年束着高高的马尾，眉间朱砂映着晨光，恍若天神降世。他喉头微动，终究将涌到嘴边的疑问咽回肚里。
在浮玉岛，所有人都知道少说话才能活得久。
木门吱呀合拢，阿灵望着远去的背影，将灵石轻轻搁在药柜上，檀木抽屉里静静躺着数十枚同样质地的灵石。
哪吒将最后一口粥咽下，眼底闪过厉色："我在找的那九头蛇妖名为九婴，来浮玉岛前刚吞噬千人，妖力暴涨。我将其重创后被他逃脱，如今他知道我来了浮玉岛，自然是不敢找医生的。”
哪吒已经确信西山那收购鸡血藤的妖就是九婴了。
阿灵只是道："浮玉岛的规矩或许你还不太了解，这里的医师只问病症不问来历，就算九婴浑身浴血闯进来，医者也只会闭眼施救。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去西山收集那些见效迟缓的鸡血藤？”
哪吒哑然。
阿灵继续道，"西山那边有一群占山为王的妖，人数众多，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若九婴真有你说的能耐，能够在西山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会在被你逼到浮玉岛来？”
哪吒不是个蠢笨之人，一下就像明白其中关键："所以这一切，是陷阱？”
"有人想借你的手，除掉西山的麻烦。”阿灵望向他，“毕竟没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了，是不是，三太子？”
三个字如重锤砸在药庐里。
"你早就知道？”他哑声开口，乾坤圈在袖中微微发烫，似乎下一瞬就会大发神威，荡平这小小药炉。
"浮玉岛哪个不知三太子尊名？”阿灵抬眸望向哪吒，"这里的妖既怕你镇妖伏魔的威名，又馋你佛前红莲重塑的仙躯——你灵力全失，没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哪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阿灵的眉眼。
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
"你不该来浮玉岛。”阿灵俯身拾起散落的银针，定下结论。
“灵力尽失，我也能将九婴杀死。至于其他妖，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灭一双。”乾坤圈骤然变大，在半空划出凌厉的弧光，“只要有这乾坤圈在，任他来者是谁，也得魂飞魄散。”
阿灵抬眸看向少年，“你以为你这里的妖失去妖力，就是善茬了？你现在还好好在这里，是因为我这小小药炉。”
外面窥觑他的，可不止一只狐妖。
哪吒右手成拳抵在左掌心，郑重一揖："多谢告知。”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抬脚迈向门槛。
"我说了那么多，你还要去？”阿灵皱眉。
"我来浮玉岛的任务就是斩杀九婴。"哪吒头也不回的答道。
"哪怕你会死？”
“我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九婴。”
阿灵望着少年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
只是这浮玉岛……可不如陈塘关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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