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两道身影溜进荒草丛生的山谷。
敖灵素白指尖微颤，水蓝色灵力在掌心翻涌，渐渐凝成一颗三岁小孩高的水球。
“就这么点……”水球“啪”地坠落在焦土上，溅起几星泥点，被干涸的土地立刻吸收殆尽。
敖灵攥着湿透的裙摆后退半步，“这根本救不了陈塘关……”
“说什么丧气话？”哪吒斜倚在怪石上笑道：“这可是陈塘关三年来头一场‘雨'！等老龙王知道，他宝贝女儿成了城塘关的救星，怕是要气歪龙角！”
敖灵望着他故意夸张的脸，笑了出来。
哪吒变魔术般掏出颗干瘪的野果，在衣襟上蹭了蹭递过去：“喏，就当是给救星的谢礼。下次咱们改进法术，争取让水球比龙王的龙角还大！到时候，我再拿新鲜果子给你做谢礼！”
此后每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荒谷总会亮起两道身影。
敖灵指尖的水球从一小点渐渐涨到半人高，又在某个月圆之夜突然化作细雨，龙绡绫欢脱地在空中翻出十个跟头。
少年笑着将她往雨幕里推，自己却举着木桶接水，水珠顺着乾坤圈的纹路蜿蜒而下，在他腕间汇成小小的溪流。
他们踩着月光挨家挨户送水，当最后一户人家的水缸泛起涟漪，两人便躺在陈塘关残破的城墙上，看银河在敖灵眼底流淌。
“东海下面一片漆黑，那里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但是龙宫里全是夜明珠，整个龙宫都是亮的！”敖灵忽然侧身，望向身旁的哪吒，“你知道吗？最漂亮的夜明珠就挂在我寝宫外的珊瑚树上，晚上风一吹，珠子就会发出铃铛一样的声音……”
“一片漆黑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那些鱼啊虾啊会不会撞到一起？”想到这个画面，哪吒笑出泪来。
龙绡绫也跟着在旁打滚。
敖灵气鼓鼓地用指尖弹他额头：“海里的生物才不笨呢！我们靠水流变化就能知道周围有什么！”
“那龙宫为什么还要放夜明珠？难不成老龙王也怕撞墙？”哪吒问道。
“因为好看啊！”回答完，敖灵又气鼓鼓地揪住少年耳垂，“你才是老龙王！”
龙绡绫缠住他的脚踝，哪吒夸张地惨叫着满地打滚。
两人笑闹着滚到土坡下，哪吒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却在看见少女眼底映着的银河时，突然安静下来。
“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哪吒好奇的发问。
“我有八个哥哥。”她拨弄已经乱了的长发，“母后走的时候，我刚破壳三天。龙族寿命很长，那时候我总觉得是我吸干了她的灵力，直到三哥把我顶在龙角上逛遍整个龙宫，二哥偷偷用降雨术给我变彩虹……”
声音渐低，她忽然抓住哪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这里现在跳得很开心，他们说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心跳。”
哪吒指尖被急促的律动攥住，那震颤顺着血脉攀至喉间。
月光漫过少女泛红的耳尖，将两相交叠的身影裁成朦胧的剪影，某种蛰伏的情愫在静谧中破土抽芽，比掌心跃动的脉搏更烫，更难以名状。
“确实很好。”他不自然的别开脸，“比李靖强多了。”
敖灵重新躺下，仰头望着银河：“三哥哥新得的夜光螺会第一个送给我，四哥哥用珊瑚给我雕了整座花园……父王连我闯祸打碎镇宫之宝，都只是摸摸我的头说‘下次小心'。”
说到这，敖灵的笑意却突然凝在唇角，语调也不再扬起：“只有一点……父王从不允许我离开东海，哪怕只是离开龙宫，也要有哥哥们陪同才行。”
所以上次，父王知道她偷偷溜到了陈塘关，发了很大的火。
哪吒翻身撑起身子，皱眉道：“很奇怪，你们龙族不是向来天高海阔吗？你怎么连游出龙宫都要打报告啊？”
敖灵歪着头：“奇怪吗？可你父母不也限制你离开总兵府吗？”
哪吒顿时涨红了脸：“哼！他们是听了那些风言风语，怕我惹事！”
“风言风语？”敖灵睫毛轻颤，“什么样的言语？”
“说我身负一千七百道杀劫，会给陈塘关带来危险！”哪吒眼底的笑意被冷意取代：“我出生时是个肉球，要不是师父及时赶到，李靖那老东西早就一剑把我劈了！从记事起，李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怪物。一岁生辰时他就送了我一把剑，说未来只要我敢闯祸，就用那把剑了结我！笑话，那剑后来还不是被我折了！”
敖灵下意识攥紧裙摆，“难怪陈塘关的百姓看上去这么怕你。”
因为这些言论……这些子虚有的言论，他们就开始忌惮哪吒，甚至在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禁锢他的自由。
哪吒突然歪头注视着她，眼底笑意漫了出来：“对，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
敖灵的心跳漏了一拍，龙绡绫卷着枯叶在两人之间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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