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厂(完)

火把的火苗突然窜高半尺，将地下室的阴影逼退到墙角。丽莎指尖的青铜匕首还沾着玩偶的棉絮，那些缠绕的红线在地上蜷成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像从未存在过。

“副本结算了。”江浸月的腕表发出蜂鸣，屏幕上的“1秒”彻底熄灭，转而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流，“残留体全部清除，隐藏任务奖励已发放——‘副本溯源’能直接定位所有关联副本的核心，丽莎，你现在能看到下一个坐标的具体场景了。”

丽莎抬眼时，果然看见虚空中悬浮着幅模糊的画面：哥特式尖顶的钟楼、积着薄雪的广场、橱窗里摆着的老式座钟，指针全部停在12点21分。她将无名指上的银戒指转了半圈，戒面突然泛起微光，画面里的钟楼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里面盘旋的楼梯，梯级上沾着暗红的污渍，像凝固的血。

“2024年12月21日，刚好是下周三。”克利切捏着那张圈满红痕的文件，纸页边缘还带着未烧尽的焦黑，“看来你父亲把最后一步设在了现实时间线，这已经不是普通副本了。”

徐月缮突然指着石台角落，那里的骷髅脖子上挂着的银项链正在融化，液态的银水汇聚成一行小字：“所有副本都是镜中影，唯有源头是真。”她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银水，触感冰凉，“这是你母亲的笔迹，和保险单背面的地图字迹一致。”

莉迪娅踹开地下室的铁门，外面的工厂已经恢复了原貌——生锈的机器、堆积的废料、墙角的铁架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坍塌和火海都只是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煤气味，还在提醒他们那场惊心动魄的反献祭。

“怪人不见了。”她回头时，发现工厂入口处空荡荡的，地上只留着枚生锈的斧头，斧刃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锈迹，“看来他的任务完成了，就像个自动销毁的程序。”

丽莎最后一个走出地下室，经过石台时，她弯腰捡起那枚银戒指——刚才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不知何时掉了，此刻躺在石台上的戒指内侧，多了行极小的刻字：“替你活过的，都记在这儿了。”她突然想起玩偶炸开时，那些散落的棉絮里飘出的无数张碎纸，每张上面都写着一个日期，从她十岁那年的12月21日，一直排到昨天。

“走吧。”她将戒指塞进领口，贴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玩偶最后的温度，“副本结束了，但账还没算完。”

工厂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哐当”声，像某种仪式的落幕。门外的浓雾已经散尽，露出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公路上停着辆老式轿车，车身上落着层薄灰，车牌被涂抹过，只隐约能看出前两位数字是“12”。

“是他的车。”克利切认出那是怪人之前开的车，“钥匙应该在……”

话没说完，丽莎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枚铜钥匙，正是莉迪娅捡来的那枚，上面刻着“1221”。她拉开车门时，副驾驶座上放着个牛皮笔记本，封面和铁皮柜里的那本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有贴满她的侧影，第一页用父亲的笔迹写着：“最后一个副本在钟楼顶层，那里有你母亲藏的‘献祭名单’，别相信镜子里的人。”

江浸月的腕表突然弹出新提示：“副本‘献祭者的玩偶’已彻底关闭，玩家团队获得24小时休整时间，2024年12月21日0点将强制传送至下一副本‘钟楼回响’。”

“24小时。”莉迪娅靠在车身上，从背包里翻出瓶水，“足够我们查清楚你父亲和母亲当年的事了。”她的目光落在丽莎胸口，那里的银戒指正透过布料泛着微光，“而且我猜，这戒指不只是纪念品。”

丽莎低头摸了摸胸口，戒指的温度正在升高，像有团小火苗在里面燃烧。她想起玩偶最后炸开时，玻璃眼珠里闪过的画面：父亲举着斧头砍向母亲，母亲手里却攥着张名单，上面的第一个名字被红笔划掉，正是父亲的名字。

“走吧，去查2010年的圣诞夜别墅案。”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引擎发出一声苍老的轰鸣，“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献祭者。”

轿车驶离工厂时，后视镜里的厂房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个模糊的黑点。丽莎看着前方的公路，路面上的积水映出她的脸，嘴角那抹极浅的笑，和玩偶嘴角的弧度慢慢重合。

腕表上的时间开始走动，从“00:00:01”起，一分一秒地迈向三天后的那个日期。而她胸口的银戒指，正随着引擎的震动，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嘀嗒”声，像在倒计时，又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