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砰……！

宋尧山你还知道死回来，老子要饿死了！

宋尧山大晚上干什么去了？

在关门的瞬间，一个酒瓶毫无预兆地在少年脚边炸开，稀碎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满目狼藉。少年像是完全习惯了这样无理的爆发，拎起一旁的扫帚清理好玻璃片，脱下书包，乖顺地向父亲低头

宋亚轩对不起，爸，我回来晚了

宋亚轩我现在给您做饭

宋尧山还做饭，做个屁！想把你手上的血混进去毒死我啊？

宋尧山心中稍有疑惑，看在儿子明天开学的份上，他并没有动刀见血。那宋亚轩手上一道血痂是怎么来的？

但他丝毫不心疼，这样小的痕迹，比起他在宋亚轩身上弄出来的那些，简直是小菜一碟

宋亚轩那您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宋尧山你把屋子打扫了，我出去吃

男人临关门时加上一句:你他妈别把自己饿死！

这不是对儿子的关爱，只是为了不落人话柄。作为一名品行端正的中学教师，让自己儿子饿肚子这件事怎么也不符合他在外人眼里的形象

宋亚轩一句话也没反抗，顾自清理了玻璃片，洗完宋尧山换下来的衣服。却只给自己找了块压缩饼干填肚子

他今年17岁，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只知道那个女人留他一个在世上，遭受亲生父亲日复一日的暴力。他家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来往，宋尧山不用担心亲戚讲闲话，只用在邻居同事面前维持自己温柔的慈父形象，却在关门后把所有的暴虐施加于自己的儿子

8岁上小学之前，小宋亚轩单纯地以为每个小朋友的爸爸都是这样，和善地来幼儿园接自己回家，到家之后爸爸想打想骂都可以，从小被教育不能反抗家长，不能嚎啕大哭。小学里，他交到一个好朋友，被邀请去朋友家做客，朋友家里没有成堆的垃圾袋，没有木棍小刀，更没有凌乱的环境

他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小朋友身上从来没有乌青的伤口！

宋亚轩（小时候）爸爸，老师说，打人是不对的，可是……啊！

宋尧山一掌把他推倒，恶狠狠地盯着他

宋尧山谁叫你没妈！没妈的人就要自己受着！我是你爸，我打你没有任何不对，明白吗！

宋尧山滚去把衣服洗了！

事到如今，宋亚轩试探出不少保命方法

他发现只要考试成绩甩开其他同学，拿到年级第一，宋尧山可能会放他一马；聪明地避开有关梅瑰的话题，可以免遭一顿打；对宋尧山表现出绝对的服从，也不会再填新伤……

就这样苟活到17岁，宋尧山工作调动，宋亚轩原想终于能离开那栋承载了整个灰暗童年的房子，但深入骨子里的自卑和懦弱不会留在那，而是连带着一起搬了家

他连今晚回家迟了的原因，是被人堵在巷子里给了个下马威，也不愿讲出口，因为他知道爸爸当不了他的保护伞

——一小时前

混混甲哎，看那个，是不是群里传的转学生

混混乙就他，我情敌

混混丙你又扯什么关系，傻逼

混混乙单方面宣战懂吗，我们婷婷居然说他长得帅！

许倩婷，三中公认校花，芭蕾女神，是众多男生追捧的掌上明珠，但一直洁身自好，从没交过男朋友

区区一个转学生，由一张在学生群疯传的证件照，竟然被女神夸帅？！怎么能忍！

混混丙走，搞他一下

明天开学，宋亚轩正从书店买好学习用品出来，就迎面碰上三个吊儿郎当的男生，面色不善

混混乙喂，站着

宋亚轩转头想走，却被大块头扯住衣领，直直拖进暗巷

混混丙他妈叫你站着听不见是吗！

混混乙拽什么拽，小白脸一个，哥哥给你沾点血，肯定好看

宋亚轩别碰我！

混混甲哎～你这就不对了，同学间有爱同心，想跑？

为首的男生仗着身高优势，把宋亚轩顶在墙边，邪笑一声，掏出兜里的折叠小刀

混混甲划一道，行吗？就一道，让哥们过把瘾

清瘦的男孩抱紧教辅书，嘴唇抿成一条线，似在做心理斗争。不一会儿，他平静地伸出手臂，示意甲往他手臂上刮

宋亚轩手臂可以，脸不行

混混心想这人还真是讲究，留着这张脸勾引女神吗

混混甲算了，哥们今天也不是存心整你，划一刀意思意思得了

一道不算深的刀痕血淋淋横地在宋亚轩手臂上

但他的反应却让混混大失所望：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伤痛，面无表情地推开错愕的挡路人，走上回家的路

他想，也就这样，没宋尧山划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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