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碾碎的墨块,沉甸甸地压在青瓦泥墙上。村口老槐树的断枝还在渗着汁液,那是前日野猪王经过时留下的印记。村民们围坐在晒谷场,火塘里的木柴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每个人脸上的愁云。张猎户的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他闷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那畜生的皮比铁板还硬,土铳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
突然,后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惊飞了满林栖息的寒鸦。晒谷场的火把猛地明灭,众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赵城握紧手中的竹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瞥见身旁的丁浩微微颤抖,右眼深处猩红骰子若隐若现,脖颈后的青筋随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突突跳动。
当野猪王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山道拐角时,月光仿佛都被染成了血色。它足有半人高,獠牙上还挂着前日咬死的山羊残肢,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个妇人吓得瘫倒在地。村长举起铜锣拼命敲打,声音却被野猪王的怒吼彻底淹没。
"娃子们别靠前!"村长举着烧火棍拦在人群前,枯瘦的手臂在风中摇晃。赵城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紫色的光芒从他脊椎处迸发,湮灭铠甲如同活物般顺着皮肤蔓延,暗金色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神秘气息。腰间不知何时出现的湮灭刀嗡嗡作响,刀刃上倒映着野猪王狰狞的面孔。
就在野猪王腾空扑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丁浩突然冲了出来。少年胸前的旧钢笔剧烈发烫,笔尖渗出的墨水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棋盘。"城哥!往东南方三步!"他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赵城本能地挪动脚步,野猪王的獠牙擦着他耳畔掠过,巨大的冲击力将身后的青石碾盘撞得粉碎。
这时,山坳处传来另一声嚎叫。一头稍小的野猪冲了出来,正是野猪王形影不离的兄弟。丁浩的瞳孔中猩红骰子疯狂转动,笔尖画出的符文化作金丝缠住小野猪。这畜生的眼神瞬间变得疯狂,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后,竟转身冲向了自己的同伴。
鲜血飞溅在枯黄的草地上,野猪王的惨叫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它疯狂挣扎着,却被金丝越勒越紧。赵城握着湮灭刀的手微微颤抖,他试图挥刀,却发现刀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连一丝风都无法劈开。
当血色棋盘消散的瞬间,丁浩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栽倒在地。那支钢笔悬浮在他上方,笔身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穿着奇异白衣的人戴着透明薄片遮住双眼,手中握着闪烁冷光的银色器械;方盒子里跳动着诡异的绿色波纹,四周是从未见过的明亮灯光。
"这...这是哪座城隍庙?"老木匠颤抖着指向钢笔画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此起彼伏。赵城第一个冲过去扶住好友,却发现丁浩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眼神中既有困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少年抚摸着钢笔表面冰凉的纹路,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夜梦里的场景——那具戴镣铐的尸体脖颈后的符文,竟与此刻棋盘边缘的图案分毫不差。而远处,野猪王的尸体还在冒着热气,血腥味混着夜露,弥漫在寂静的山村上空。